正笑著,門帘子一揭,楊寄抬眼一看:幾年沒見,路雲仙倒越發_漂亮了,粉嘟嘟的臉,胳膊似乎圓潤了點,胸脯卻也更豐腴了,敢情駱駿飛把她照沈沅的標準在養啊?
路雲仙步步遲緩,駱駿飛伸長脖子注目著,只差伸手來扶。她雖然只穿著普通的黃絹衣裳,卻比從前披緞著綢的更顯得尊貴。見了楊寄,路雲仙的神色驚喜,想叉手行禮,卻被駱駿飛叫停:「不用不用,你有身子的人,金貴!阿末是咱鄉里人,不計較這些。」
由「將軍」而「舅兄」,現在又呼小名,真是越來越自在了。楊寄只覺得心頭暖暖的,想著皇甫家那些勾心鬥角的破事,覺得還不如市井舒坦。可是他旋即警覺:要是他敢這麼想,分分鐘被拍死都不見響!命苦啊沒辦法!
雲仙瞥瞥一邊木著臉喝茶的沈嶺,笑著對楊寄說:「阿兄,你如今高就了,我倒還一直沒機會賀你。咱們既是親戚,又是街坊鄰居,秣陵出了個大將軍,我們臉上也有光。」但是轉而說:「只是有一點不大明白,阿兄攀高枝兒也正常,怎麼不叫我嫂子別嫁呢?」
「你……你嫂子?……」楊寄瞠目結舌。
路雲仙笑道:「你的人看著里巷,可不禁我們女人家走親戚。我都和阿圓聊了幾回了,就不知她為何那麼迂,居然還在等你。」
楊寄覺得這話戳心,那些承諾和誓言化作眉間的褶皺,又化作一聲嘆息。
路雲仙站著,看著坐著的楊寄便是居高臨下的。她見識到底與駱駿飛不同,低聲道:「貴人家的混帳事,我見過好多。永康公主不好相與,你若和阿圓藕斷絲連,會害了阿圓的。」
楊寄長吁短嘆:「我在想辦法。不是還沒想出來麼!」路雲仙欲言又止,大概有的話不便出口或者不敢出口,最後也是嘆息了一聲,說:「那麼,你早點回去吧。」
「那綢布?……」駱駿飛問。
沈嶺起身說:「剛剛外面幾匹就不錯。我都要了。」掏出錢放在茶桌上。然後扭頭對楊寄道:「走吧。回建鄴。」
楊寄驚異地說:「我和阿圓還有好多話沒有說!」
沈嶺看了看他:時不時的藕斷絲連,但是始終欲求不滿,這樣才能吊住男人的胃口。他一直在拿阿圓賭面前這個男人,獨木橋走得好難。沈嶺臉色冰冷:「駱家娘子的話你沒聽明白?公主府的人很快就會打探到你的行蹤。你再不回去,不怕害阿圓?走吧,回秣陵。阿盼跟著娘,你放心就是!」伸手就把他往門外推。
楊寄惱了,出門後捋著袖子道:「沈嶺你啥意思?」然而他眼睛尖,很快看到集市的垣口有個奇怪的人腦袋一探,見楊寄的目光對過來,就裝得若無其事地撇過臉。楊寄心裡一聲雷鳴——秣陵,可還不是他的地盤!
他被沈嶺連掇帶弄,竟然塞上了馬車。「二兄!」他迫切得幾乎想哭,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我匆匆來了一趟,並不是想……」
「不用說了。」沈嶺點頭,「我懂。阿圓現在縱然不懂,將來也能夠理解。她信任你,你也要信任她。如今天賜良機,把握好吧!」
楊寄一回建鄴,立刻被朝中的事務纏住了。「雍州告急」是朝中的驛遞傳來的消息,而庾含章的信鴿告知的則是南北兩邊的糧草輸送不足,楊寄自己的人則在密信中說:雍州維持著衝突不斷,小勝小敗不息的狀態,而涼州正在等候他的指示——要不要把存著的軍糧給庾含章的隊伍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