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點頭:「生了,足月的,生日是三月初,百花燦爛的時候,你算算日子對不對吧。」
日子當然對,楊寄要問的不是這個。沈嶺看他結結巴巴急得說不出想說的話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拍拍楊寄的肩膀道:「公主府那一盞落胎藥,誤打誤撞灌了路雲仙——這是我自私做的孽,你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路娘子和駱駿飛!」
楊寄死命地抓頭,巨大的喜悅幾乎把他沖傻了。但是,接下來他又從意外之喜中清醒過來,還有一條大悲的消息沒消化掉呢!「那麼,她到建鄴是什麼意思?封郡主又是什麼意思?」楊寄額角上青筋暴露,「我可沒同意啊!」
「下堂妻,自由身,要你同意嗎?」
楊寄一拳頭砸城牆石頭上:「阿圓自己能同意?」
沈嶺眉目黯了黯:「你以為她自己不同意就行?叱羅杜文一箭雙鵰,這個天象變化、皇后命格的說法,阿圓不受忌憚才怪!」他黑白分明的鳳目直視楊寄:「受忌憚的還有你!你若出一聲駁回,馬上居心叵測的問題就要迎面而來了。」
「難道就不駁回?」楊寄瞪眼睛,「我已經打算好了!北面十郡現在都聽我的,逼急了我就——就可以那啥了!我這兩日在歷陽躊躇就是這個原因:考慮是先回京,還是乾脆一鼓作氣把揚州打下來,再縱兵兩路,從會稽和宣城環圍建鄴。」
沈嶺冷冷地看著他:「嗯!想得真美!你造反了,沈沅正好在建鄴當質子,拿你的魂,一拿一個準兒。到時候,你是打算兵臨城下看阿圓和你三個孩子的腦袋掛朱雀橋頭呢,還是打算繳械投降自己的腦袋掛朱雀橋頭呢?」
楊寄頓時傻眼了,磕磕巴巴道:「那……那回建鄴,我又能做什麼?他們不會逼迫我嗎?」
「會。」沈嶺說,「你要應對的問題很多,但首先一個,把阿圓摘開來!」
叱羅杜文要沈沅看來並不是主要的目的,主要目的還在於攻擊楊寄——楊寄軍功卓著,讓他忌憚,若是楊寄能和楚國皇帝內訌,自然是兵不血刃而獲得勝利。
楊寄想明白了,卻還不知道如何破局,他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但最終還是只能跺跺腳說:「算了,讓徐念海多活兩天!我回建鄴,看看他們到底能有多不要臉。」
他這次又是作為「救國的英雄」回到建鄴的。一路上百姓夾道相迎,寬闊的御道被擠得只容三四匹馬並頭通過,那熱鬧的景象,楊寄心裡覺得熱乎,也覺得自己的出生入死還是值得的。
按道理,出征的將軍凱旋,先要回太初宮陛見皇帝。皇甫袞一臉賢君見到名將的知遇恩色,親自率眾臣在丹墀迎接,沒等楊寄沉下身子行禮,就已經彎腰一把撈住,說話也聽起來很激動:「楊將軍救大楚於危難,朕替大楚臣民謝楊將軍的厚恩!」
楊寄很厭惡他這假惺惺的做派,不動聲色地別了別胳膊,躲開了皇帝的扶掖,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面君大禮,回復的官樣文字也說得抑揚頓挫,絲毫話柄都不會留下。
進了朝堂,皇甫袞又大談封賞,最後搖頭做遺憾狀:「哎,可惜我大楚不加封異姓之王,否則,以楊將軍不世之功,王爵也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