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姚婪聲音微沉,不容置疑。
指尖靈力緩緩探入,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少年體內狂暴紊亂的內力與魔氣。
沈夜焰說得輕巧,他能駕馭,可兩種截然不同卻又相互糾纏的力量如同兩條兇猛的惡龍,在他的經脈中肆虐衝撞,稍有不慎,依然是會走火入魔,經脈寸斷。
姚婪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全神貫注地引導著那股暴戾的魔氣,試圖將其重新納入掌控,同時以自身溫和的靈力修復著他受損的經脈。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也異常兇險,姚婪自己的內力本就損耗嚴重,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沈夜焰能清晰地感受到姚婪渡入體內的靈力是何等虛弱,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看著男人蒼白的側臉,以及那雙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擔憂與專注,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又酸又脹,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滾燙情感在胸腔中激盪。
「師尊,夠了。」沈夜焰啞聲道,想要抽回手。
「閉嘴。」姚婪低斥一聲,手上動作未停,加大了靈力的輸送:「別動。」
暖流湧入四肢百骸,狂躁的魔氣漸漸平息,如同被馴服的猛獸,不甘地蟄伏回丹田深處。
沈夜焰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神識徹底冷靜了下來。
體內那股毀天滅地的衝動和殺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後怕。
自己的魔魂只能靠姚婪化神級的血脈來鎮壓,差一點,就又傷害了他。
「對不起……」少年聲音微弱,帶著濃濃的鼻音。
「別怕。」姚婪收回手,聲音依舊清冷,嘰不可聞的長呼了口氣,又道:「有我在。」
「那魔魂,我再想辦法。」姚婪說著,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少年面頰上殘留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沈夜焰看著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跪在他面前將頭抵在姚婪的膝蓋上,像只尋求庇護的幼獸。
周圍一片狼藉,大戰過後的山坳更顯蕭索。
千機營的人和凌霄派的弟子們已經開始救治傷員,時立和皓軒則在一旁默默地為姚婪和沈夜焰準備著熱水和乾淨的衣物。
沒有人去打擾角落裡那相依的師徒二人,那畫面太過沉重,也太過……繾綣。
歸元派有幾名弟子回來,說繞過這處拗口,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無人的小村莊,依山傍水,關鍵是靈氣充沛。
時立猶豫了一會,還是走過來打擾了二人,將這消息告訴姚婪,姚婪點點頭,示意他組織眾人準備朝那小村子前行。
傍晚前,傷痕累累的一行人來到了村子,這裡確實已經沒有村民留下了,大概也是地界比較微妙,緊鄰著魔界,又在極北地帶,再靈力充沛,對凡人來說也無用處。
一行人不急於離開,在這處山坳暫時安營紮寨,安頓下來,準備休整幾日。
大戰過後,傷員需要救治,眾人的靈力也需要恢復。姚婪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行動上卻默認了留在此地的決定。
柳淵被沈夜焰和姚婪合力擊退,也傷亡慘重,一時半會怕是也不會再追上來,那些去投靠他想要順勢獲得沈夜焰力量的宗門長老,一時間也要想想,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
他姚婪顯然是豁出命去也要保他的大徒弟,這架勢看起來就算對方墮了魔,他也不可能放棄。
和天下第一修為的仙尊以及擁有神秘力量的魔魂為敵,權衡利弊,到底有沒有必要鬧到這一步。
這處村落仿佛被遺忘的角落,遠離塵囂,山澗雪山融化而來的清泉叮咚作響,即便是寒冷冬日,四周枯敗的草木竟也透著一股不尋常的靈氣。
夜幕再次降臨,這一次,沒有了戰時的緊蹙和劍拔弩張,只剩下劫後餘生的疲憊和沉寂。
姚婪內力耗損嚴重,一直在帳篷里閉目調息,沈夜焰已經冷靜下來,只是情緒依舊低落,靠在帳門口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時立端著熱好的湯藥和一碗清淡的米粥走過來:「師尊,大師兄,吃點東西吧。」說著,向裡面擔憂的張望著。
沈夜焰沒打算讓開,姚婪沒有醒,他更沒有吃東西的心思,倒是帳篷里傳來淡淡一句:「進來吧。」少年這才站直了身子,回過頭去。
姚婪已經醒來,站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沈夜焰和時立一同進來。
男人接過藥碗,看了眼一旁沈夜焰,後者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胃口。
姚婪也不勉強,自己先喝了藥,又將那碗粥推到沈夜焰面前:「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