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同夫人應當是和睦恩愛,今日大人得空也沒陪夫人採買嗎?」
沈懷序今日是有空的嗎?紀清梨茫然不知。
「看夫人挑得都是給新進書院之人,謝某左右來往,倒是也識得季先生與陳先生兩位夫子。」
「與夫人有緣一場,若是有能略進薄力的地方,夫人不妨說一說。」
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多不計前嫌、善良友好的人。
紀清梨有為這句話動搖幾分,到底還是搖搖頭,目送謝無行笑笑掃街尾一眼,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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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遇刺後朝中局勢似更緊繃,往日經筵偶有借題發揮諫失指弊之事,如今預備講學之人卻半點不敢提及,特別是關乎立儲之事。
沈懷序今日原本休沐,為準備開春之事還是來了官署,看過講學文稿後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身旁同僚陳韞頭痛得不行,好不容易做完手頭事眼巴巴往沈懷序周身看了看,奇怪:
「沈大人,今日你夫人沒給你送吃食來?」
素日到了這個點,沈家家丁定然會提著個熱騰騰的素漆食盒來。沈兄雖不怎麼打開,但那香味聞著總比這墨塊紙張味要好。
今日沈懷序桌上只有分門別類擺放整齊的書卷,連杯茶都沒見到。
「是因為今日不該沈兄當值麼?」
爐香裊裊,沈懷序長腿交疊,聞言也只是抬了抬眼帘,撐住頭。
不是。是因為他讓紀清梨不要再送,白費心力,要他們分工明確,相敬如賓。
他這會臉上當然是沒有妻子的巴掌印了,紀清梨已經哄好,吃食這種小事也無關緊要,一切似乎就要往預想中的關係平穩落筆,沈懷序望著空中卻眯了眯眼:
陳韞從未見過紀清梨,僅僅只是送過幾回東西,他也會這般記著紀清梨動向,第二次提及她了麼。
「你還管起沈兄夫人動向來了,來不來都不是給你吃的。」
「去你的,少在這見縫插針擠兌我,我是單純稱讚沈兄夫妻緣分。聽說沈兄夫人深居簡出,沈兄英雄救美解圍佐證,結來緣分。」
陳韞毫不知沈懷序冷漠的打量,搖頭晃腦:「多好一樁佳話美談?」
「恰好阻斷旁人對沈兄夫人和謝公公的揣測,你也知道宦官那臉招搖,從前這種流言又不是沒有過。」
「先前見過謝公公一面,血腥味全浸在衣服里似的,是不像個好人。」
沈懷序眉眼沉下來,表情很淡:「手頭事都做完了?」
陳韞才覺失言,拱拱手賠罪:「胡言亂語胡言亂語,沈兄別聽進去。」
沈懷序自然不會聽進去,他放下講學還要去五皇子書房一趟,有的是事忙,何需把這種無稽對比放在心裡。
他振袖起身,面無表情往外走,謝無行恰好從五皇子宮裡出來。
二人台階處對望,上下間青色官服與赤紅紋樣尖銳相對。
謝無行停步,好心寒暄:「二位大人來得巧,五皇子午睡剛起。不過先前鬧著要出宮去佛堂,只怕正發著脾氣,怕是要多花些大人們的時間了。」
沈懷序撩起眼皮,連影子都不曾停頓半分。
「不過應當也不用擔心,」謝無行搖搖頭,好似喟嘆,「沈大人夫人是個溫和善良,再寬和不過的人,想必就是大人因此晚歸,也絕不會生氣。」
沈懷序剎那止步,高潔板正官袍顏色同他矜貴氣度一同褪盡似的,只剩偏低眉眼鬱郁望來時驚心動魄的震懾感。
直到徹底走遠了,謝無行身後的太監才喘過氣來,瑟縮問:「謝公公,方才沈大人那眼神好似......」
「你多心了。」
謝無行輕飄飄收回視線。
「他不會生氣。誰都知道,一個太監能對旁人妻子做什麼?」
第18章 活像個妒夫 毫無立場又恨恨的丈夫……
沈懷序從沒想過自己是個善妒的人。
這從前是實言,並非為裝大度而鍍的金身。
他絕沒想過自己有日會為句旁人誇他妻子的話就變臉色,活像個被放置久了,抓到蛛絲馬跡就敏感過頭的妒夫。
謝無行與他毫無交集,對方為何提及紀清梨,又以什麼準則感觸來不吝誇讚她?
靠和紀清梨的一面之緣,靠被紀清梨含糊迴避,沒能成功的私下見面?
還是他們有什麼沒被身為丈夫的他知曉的?
要細說,這都是無關痛癢的猜測,對方沒任何冒犯之處,況且說話的人只是個太監,太監能做什麼。
旁人就在面前聽著,也只會覺得是寒暄巧合罷了,不會有任何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