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貪婪,而他無疑是幫凶。
「有人做交易心不誠,上午同我對峙都還一心想把此事再糊弄過去,沈大人還是多提防得好。」
「……此事是我過錯,我會去處理。」
「你……知曉後對契約不快,所以要和離?」
紀清梨沒點頭,卻也沒否認:「沈大人人,我們畢竟不是真夫妻。」
沈懷序啞口無言。
陰陰吊著那口氣的怨憤散開,疼痛千百倍在身體泛開,他只看著紀清梨從他懷裡出去,眨眼就走。
她下車時對棋白有叮囑,讓他快些回去請郎中來。
沈懷序才發現,原來他也有一日會辨不清紀清梨神色,辨不出是殘留的真切關心,還是誰來了她都關心的責任。
如果一直是冷靜契約,沈懷序該接受,但無形中見過真心得那一面,這一點冷淡就成了自尋的砒霜。
他如今想要的,全是那時眷顧指尖,又被他自己再三罔顧扼殺的一縷煙。
這不是他活該是什麼。
倘若早些發現,倘若早些回頭看見紀清梨猶豫間的真情,難道會走到這一步?
沈懷序悶咳幾聲,呼吸全是黏稠血腥氣,如同赤條條的鬼飄回沈家,她空蕩蕩徒留燒焦氣息的院子裡。
那一身赤白傷痕全凝做一塊,粘在布料上。
兩邊都是下了死手的打,還不知有沒有傷到骨頭,需修養多久。
棋白真是提心弔膽,忙不迭去請大夫快來,問沈懷序可有哪裡不適,正說著,卻聽到大皇子幕僚相邀的口信。
好端端大皇子邀什麼,還去獵場,不像是好意。
棋白想起公子在鎮國公府拒絕大皇子的那一遭,臉色變了又變,只怕是前來脅迫相邀,請公子站隊的。
沈懷序閉眼不語,腦中一片血淋淋的錯誤。
他和紀清梨的關係戛然停在空中,似乎只有一個結局。
她說她們又不是真夫妻,匣子裡又放了和離書,是已經想結束
了嗎。
她已經對這種關係感到無趣,厭倦了?
沈懷序大可騙自己一切安然無恙,但紀清梨顯然不是個同個錯誤犯兩遍的人。
一旦發現是假夫妻,她馬上收回一切好態度,冷靜改變軌跡。
即使現在沒說別的,她也只會是在給自己準備足夠的時間,直到挑選合適的新人。
他自以為的超過裴譽,超過其他人的優勢在於丈夫的地位,從現在起即刻不是了。
即使紀清梨從前對他有那麼點好感,現在假丈夫也是擺設,是曾經的錯誤,是不會再被選擇。
是她同旁人說笑他要為她掩蓋,靠邊恭喜的遮羞布。
他的身份已毫無用處,更無一點支撐底氣。
捧著身份的爛帳不動,自詡是她正牌丈夫,就只有被丟到身後等著,看旁人若無其事勾引,看她對那裴譽、對謝無行笑。
不。
光是設想這一點情景,妒火就幾乎要將他完全燒滅。
他必須做點什麼。
紀清梨要「偷人」,那再正常不過,她畢竟不是真嫁人,偷兩個人怎麼了。
偷,維持這段夫妻關係,她想怎麼偷就怎麼偷。
沈懷序勸說自己,勸說道咬牙切齒面色漸沉下去。
很快,一點生殺予奪果斷的派頭,足夠他即刻調整狀態,眉眼重覆上掌控的瘋意。
他抬起紀清梨用過的枕頭嗅了口氣,床邊散落出什麼東西,沈懷序垂頭看去,是兩本冊子。
翻開來看,越界大膽的圖文同她某日鎖在角落,看書看到臉漲紅的一幕重疊,沈懷序吞咽津液,笑了起來。
他將那本書反覆翻看,直到確保全部記下,才以指腹勾勒畫上交疊的人影,嘆出口裹滿慾念的氣。
「去請大皇子稍等,我們出去。」
偷情,怎麼不能偷,跟誰偷不是偷。
和別人偷有那麼多意思,有花樣嗎?
沈懷序握住匕首,對準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