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明諷暗刺:「是是是, 謝公公秉性純良, 說得都對。上次還多虧謝公公替我說清身份, 讓紀清梨想起舊情。
今日呢,謝公公也別太介意,守不守夜確實無所謂, 畢竟謝公公,到底跟我們還是有些不同。」
「不同在何處?裴世子給自己排貴賤排得得心應手, 落到旁人眼裡, 照舊是個外人, 和我有什麼區別?」
「我這不是好心體諒謝公公麼, 怎麼說了又不高興。宮裡那麼多雜事, 謝公公難道沒聽說流傳出的燕家舊黨未剿滅的流言,不要趕回去處理一二?」
謝無行眼極快眯起,還沒回答, 沈行原以靈堂前肅靜為由,兩人一起轟。
狐假虎威,拿點雞毛當令箭,裴譽不屑一顧整理儀表,往靈座上靠,給沈懷序哭喪去了。
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永安世子何時同沈懷序有這般交情了?
文昌伯將信將疑看著,紀彥恰時低語:「鎮國公府二小姐已經應下聯姻之事,三家互相交好,沒了沈懷序朝中人情也不會輕易斷開。」
「照你這麼說,紀清梨在沈家跟著沾光,還過得不錯了。」
紀彥遠遠同紀清梨對視眼,沒有說話。文昌伯早自己得到答案,冷哼聲。
有這交情都不知拿來體己娘家,他來沈家弔唁無人指引也罷,連個上茶水的丫鬟都沒有,無法無天。文昌伯神色難看,一甩袖朗聲讓紀清梨過來。
那情態,不知道的還以為紀清梨是他身邊丫鬟。
春蘭作勢要上前,紀清梨摁住她搖搖頭。
紀文州最看重他平步青雲的仕途,幾次三番想來尋她得到什麼消息,都沒能進來看見她人。
上次帶來沈懷序身死消息時,沈林華就客氣把人請出去,儼然是沒有從前待親家的好臉色了。紀文州能如何,沾上大皇子就只有捏著鼻子咽下去。
而文昌伯最好臉面,紀家處境受沈懷序牽制,忍這麼久早想拿出派頭來。現在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發作再好不過。
紀清梨緩步上前,低語:「父親。」
文昌伯冷笑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我以為你嫁到沈家,已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紀清梨神色冷淡,文昌伯習慣在家中被人伺候,看不出她反應還在繼續:「你日後打算如何?紀家養你這些年,可不是讓你平白給別人家嘔心瀝血的。」
「父親言重,女兒不敢。」
她要端水給文昌伯,紀彥沉默從中遞過,送到文昌伯手邊。
「你不敢?你前幾日為孫春芳的事開口,不是多有本事?還要給沈家守孝多久?時下民風開放,倒不必拘泥。」
人還沒送走,就琢磨著再把她嫁出去了。即使早知道文昌伯只看重利益,這話還是無恥得令人意外。
紀清梨問:「二姐都還沒嫁,父親何必操心我?」
「她照舊要嫁的,」文昌伯隨意揮手,沒當回數,「你也儘早為自己打算,別學那無用的貞節牌坊。」
紀妍是小兒胡鬧,刑部尚書多好的親家,怎麼可能放過。也就是趙氏犯了糊塗得罪對方,來日讓她擺足姿態請罪,這婚事照舊。
紀清梨雖嫁過一次人吃了虧,但送去給人做妾室還是綽綽有餘。大皇子那邊有紀文州,不如將紀清梨送去靖王身邊,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文昌伯算盤打得響當,沒發現左右的紀清梨和紀彥都沒說話了,兩人冷冷盯著他。
直到楊氏臉色難看的從後面走出,瞥紀清梨這死丫頭一眼。早說看不上紀家了,姐姐這麼糊塗也就罷,她父親竟打著這般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楊氏文昌伯對面毫不客氣坐下,示意紀清梨過來:「這是靈堂,人還沒送走,文昌伯就考慮起我沈家兒媳的後事了?」
紀彥早紀清梨一步給人端茶,楊氏連帶對他也沒好臉色,不喝。
「這還好當初是沒把紀妍嫁過來,不然一下耽誤你兩個紀家孩子,沈家還成罪人了。女兒喪夫問的先是後事,有你這般做父親的?」
心思被直白戳穿,文昌伯臉一陣紅一陣白:「我如何都是心疼自家孩子,你不要忘了,當初可是沈懷序主動登門提親。」
「那是沈懷序看重紀清梨,跟你紀家有何干係?」一開始她就說了瞧不上紀家的德行,又有平妻之事在前,楊氏更不可能慣著他,張口就來。
旁邊嬤嬤哎了聲著急,怕起了爭端,去勸紀清梨:「夫人,還是快些去攔吧,別叫人看笑話了。」
「我剛嫁到沈家時,婆母多得是精力給我出主意,對門第也很有見解。現在不過是同我父親說幾句話,怎麼就說不得了?」
紀清梨歪頭看來,嬤嬤總不好承認那時楊氏出得全是歪主意。
更沒想到這點小事紀氏竟然還一直記得,啞口無言,只能聽她敲下定音:「兩位長輩有自己的話要說,我就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