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奪摸了摸那個凸起:「之前這兒有個釘子尖兒冒出來了,我被扎到過,就把它給拔了,老九又釘回去了?」
老九正好端出茶水,聞言便說:「你還好意思說,拔了之後也不跟我說,我這欄杆差點都斷了,把我的客人給嚇得半死。」
沈奪:「你說之前也有人被扎過,你還不拔,只能我來了。」
老九:「我得喊裝修師傅來看要怎麼拔,這是木屋,釘子能隨便拔嗎?就你最熊。」
和老九斗完嘴,沈奪才瞧見董爭一直若有所思,沈奪有點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沈奪收拾東西:「你不自在?那我們走吧。」
董爭捻了捻指尖搖搖頭說:「沒有,我總感覺我來過這兒。」
沈奪:「這個地方很小眾,來過應該會記得。」
董爭不說話,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沈奪也不便追問,催老九上菜。
董爭仍一語不發,手指一直撫摸著欄杆上的釘子。
老九上了菜,佛跳牆,清蒸鱸魚,芋圓仔排,炒菜心,還有絲瓜蛋湯。
除了佛跳牆,都是平常家常菜。
沈奪看著滿腹心事的董爭,有點無奈道:「老九本來今天要打烊過年了,我說我要帶一位朋友來吃飯,老九才答應加桌,開心一點?」
董爭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把大東家給冷落了。
若不是和對方有什麼深仇大恨,若別人費盡心思做東,董爭會很配合,不會掃興。
董爭:「抱歉啊,我剛才一直在回憶,但想不起來了。」
沈奪:「那就不要想,吃飯。」
老九端來兩杯飲料,一杯是柳橙汁,一杯是烏梅汁,他把柳橙汁放在沈奪面前,把烏梅汁放在董爭面前。
沈奪看向老九。
老九聳了聳肩:「最後一杯烏梅汁了。」
沈奪:「……」
老九聳了聳肩。
沈奪抬了抬下巴:「帶你來這兒,主要來喝這個,老九自己釀的烏梅汁,招牌,你不是喜歡喝麼,嘗嘗。」
董爭有點意外,他確實在沈奪面前說過他喜歡喝烏梅汁,沒想到沈奪記得。
看出沈奪也喜歡喝,董爭問:「要不分你一半?」
沈奪輕笑一聲:「我想要的董首席一樣不給,別的倒是大方得很。」
董爭嗤了聲,小小抿了口烏梅汁。
烏梅汁酸甜可口,滑而不澀,味蕾打開,塵封的記憶才完完全全浮現。
他八歲生日那年,父母親說訂了到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要帶他去吃。
菜確實很好吃,記憶更深的是老闆按照自己配方釀的烏梅汁,酸酸甜甜,十分可口,他喝了很多杯,漲得飯都吃不下了。
吃飯間隙,他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摸索到窗邊,卻不小心被欄杆上的釘子扎了手指。
爸媽連忙帶著他去打破傷風,他怕打針,哭著鬧著要喝剛才那杯甜甜的烏梅汁,爸爸無奈,只好回到飯店拿烏梅汁。
後來打針吃藥做檢查,他都有酸酸甜甜的烏梅汁喝,想必是父母大費周章,從老闆這兒拿到的。
只是後來父母去世,他再也沒喝過烏梅汁,一開始也會想念,也曾費盡心思尋找這個味道,但結果都是失望的,漸漸地他也不再執著,任由這道味覺塵封在記憶中。
畢竟人長大後,幸福的滋味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嘗到了。
沒想到今日卻能重現。
怪不得他感覺這裡這麼熟悉。
怪不得老闆剛才看到他時會愣神,原來真的見過他。
原來扎過他的釘子也扎過沈奪,還被沈奪拔了。
世界上總有這樣那樣的巧合,浪漫的文人墨客更願意稱作緣分。
但他和沈奪之間,又有多少是巧合,多少是刻意為之呢?
董爭:「你小時候常來這裡?」
沈奪:「常來。」
董爭:「你為什麼喜歡來這兒?」
沈奪:「老九年輕時是個狙擊手。」
董爭懂了,每一個男孩子都喜歡舞刀弄槍,尤其像沈奪這樣生來就精力旺盛,整天琢磨著上九天攬月下海捉鱉的人。
董爭:「那你知道我也來過這兒嗎?」
沈奪知道他想問什麼,坦誠搖頭:「不知道,我說過,我不查你。」
董爭又問一遍:「為什麼不查?」
沈奪笑了笑,直視他的眼睛,回答了他問了兩遍的問題:「我想讓你自己告訴我。」
董爭垂下長睫,無聲笑笑:「要是我永遠不說呢?」
「那我就永遠不問,」沈奪拿起酒杯,輕輕碰了下董爭的酒杯,「新年快樂,董爭。」
*
老九的房子有窄窄的前廳,卻有著寬廣的後院。
後院已經圍了起來,四周裝上很專業的消音材料,圍成了個私人靶場,靶場一分為二,一邊是氣手|槍的場地,另一邊是射箭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