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的情緒不對,沈奪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走了。
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呢。
沈奪跟上他拽住他的胳膊:「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董爭甩開他:「哎你放開我。」
沈奪乾脆直接抓起他的手掌包進手心,才察覺到他的手涼得可怕,還在顫抖。
沈奪握緊他的手:「去哪裡我送你,你這樣怎麼開車?」
董爭安靜了下來。
沈奪一手牽著他,把生椰拿鐵遞給他:「喝吧,去冰的。」
沈奪牽的很緊,董爭沒法掙脫,跟著他上了車。
沈奪耐心問:「去哪裡?」
董爭手是抖的,聲音也是抖的:「回家,趙叔說,二狗子快不行了。」
沈奪:「好。」
沈奪從沒去過董爭家裡,董爭報了個地址,沈奪一腳油門踩下去,很快就到了董爭的家裡,董爭跳下車,徑直往別墅里跑去。
沈奪推開車門,心重重地挑了下,愣在了原地。
這是董爭的家啊……
熟悉的場景再現,塵封的記憶刷刷湧入。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僵硬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陷入了記憶的深淵。
那年他在爺爺家的草場玩真人CS,不遠處攪拌車和私家車碰撞,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振得整個世界似乎都要坍塌了。
接而那個地方濃煙滾滾,大人在尖叫,小孩在哭鬧。
而不遠的長凳上,一個帶著墨鏡杵著盲杖的小男孩,驚慌失措地摸索著,正要往冒著滾滾濃煙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那是他家的小孩,他是盲人,眼睛看不見,不要讓他亂走。」
他跑過去,抱住小男孩,給了小孩一個彈夾。
回憶和現實不斷重迭,沈奪一時無法接受,當年那個帶著墨鏡瑟瑟發抖的人竟是董爭。
沈奪像被人摁進了深不見底的湖裡,窒息又無措。
一瞬間,沈奪理解他所有的彆扭和封閉,也知道為什麼對身邊的人總是無底線心軟,更知道了他為什麼對陌生人永遠警惕。
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到別人對他好的痕跡,所以願意委屈自己讓人留在他的身邊。
他孤身一人,有讓許多人為之瘋狂的財富,還有讓資本爭奪的才華,所有人都想得到他,但愛他的人並不多。
命運偏愛他,讓他出生在富庶家庭衣食無憂,但命運也捉弄他,奪走了他的一切。
如果那一年,他讓大人稍微打聽一下那場車禍,那一年他就把他帶到身邊,那該多好。
董爭跑到二狗子面前,二狗子趴在貓窩裡,眼睛閉著,神情很安詳。
董爭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二狗子動了下,但眼睛都沒有睜開。
上次他抱著二狗子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了,要做好心理準備了,未來的某一天,隨時都有可能。
如果它再昏迷,再來醫院就沒有意義了,它撐到現在已經很難。
董爭吸了吸鼻子,叫了一聲:「二狗子。」
二狗子又動了下,似乎想艱難睜眼,但仍然睜不開。
董爭小心翼翼地把二狗子抱在懷裡,就像當時從垃圾堆旁抱起它一樣。
那個垃圾堆旁有一棵桂花樹,二狗子就窩在桂花樹底下,警惕地看著他。
那個時候的二狗子很兇,明明一條腿已經血肉模糊,仍在他懷裡用力掙扎,兇巴巴的,神氣得很。
現在的二狗子很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董爭俯下身,臉蛋蹭著他的腦袋,眼淚無聲無息滑落,浸濕了二狗子因為蒼老而變得暗淡灰白的毛。
董爭抱著它:「下輩子無論變成什麼,都要回到我的身邊。」
二狗子漸漸鬆了勁,軟趴趴地團在他的懷裡。
董爭沒忍住,眼淚無聲往下掉,沈奪蹲下來,將他圈進懷中。
二狗子走了,在他從宇思科技離職後不久。
她苦苦撐著,為了看他走出泥潭。
*
二狗子走了,董爭很難過,甚至不敢回家,生怕看到它的東西觸景生情。
董爭這幾天都是住在酒店。
白天專注投入工作中還好,一到晚上沒了事,董爭就想二狗子,想得抓心撓肝,睡都睡不好,整天板著個臉,雖然他沒發脾氣,研創中心這幾天都沒有人敢惹他。
沈奪看到他這樣心裡也挺著急,某些人冷下臉來,誰都不搭理。
董爭已經好幾天沒搭理他了,電話不接簡訊不回,迎面撞上了連招呼都不打,少爺脾氣大得很。
這臉說變就變,還說要以身相許呢。
沈奪一肚子怨氣,但也不知道怎麼辦,他沒養過寵物,也沒有經驗。
他身邊的朋友養過寵物的只有年度一個。
他打電話問年度:「你之前那些貓貓狗狗去世的時候,你怎麼緩解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