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十個針!餵了七個藥!」
「我我我……我也想玩。」
「自行車!!!」他們異口同聲。
孩子們有事做了,警報解除,鬆弛下來的動物們各自回到老地方,以見怪不怪的姿態在吵鬧聲中趴下。
南在宥光榮上崗,背上一個后座一個,同綱子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交錯著來,速度時快時慢,冷不防來個剎車急轉,可謂鄉下平地簡易版過山車,逗得人尖叫連連。
晚霞在笑聲中降臨。儘管過足癮,這些被遺棄的小孩們顯然對南在宥格外抱有依賴,一個個上前告別,送禮物——多是橡皮泥捏的小豬、海灘撿來的石頭之類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戀戀不捨地瞧著他們上車,圓圓的輪胎滾動,眼看把會陪他們玩的大人們越帶越遠……
年紀小的哇一聲開哭,年紀大的支手喊下次見。
下次見。
「哥你下次啥時候回來?」
不算平整的返村路上,綱子用力蹬腳踏板,屁股懸空坐墊上,肩膀一聳一聳的,「這破路,八百年修不好,甭管村里鎮上沒人肯跟我比騎車,太沒勁了!我做夢都想你回來,沒禁漁咱倆還能出海捕魚去。對了,今晚去我家吃飯啊?姐你也來,做你倆飯了,我媽老母雞都宰了。」
「好啊。」南在宥應了一聲。
「行行行,今晚准吃飽,我媽這人別的不行,手藝沒滴挑。她是不是找你念經了?昨晚瞅見她抹眼淚了。」
阿綱不缺話題,嘴皮子利索,倒豆子般交代:「弄不明白她,我讀書不行去外面打工有啥不好的,非要我重新讀、不然就把祭祀的活兒接了。我又沒那本事,攬它幹嘛?再說村子那么小,多少年了我家才買上電腦,網還不好,高樓大廈、動車、飛機都沒親眼見過,活一輩子有什麼意思。」
「沒意思。我就想去大城市,越大越好!哥你覺得首爾咋樣?」
「哇,有個坑,你們慢點。」南在宥道:「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其他問題我來解決。」
「嗚呼,好爽!」
屁股重重撞了一下,他皺臉反笑:「那不用,哥,你幫我跟我媽說一下讓她放人就行,其他我自個兒行。我是個男人,就想靠自己走出村子,去大城市,找工作,不信養不活自個兒。反正我年輕,有的是力氣。」
反正他的人生剛起步呢,未來有的是機會。
這麼一想,正值青春的阿綱更來勁了,騎車飛快,中氣十足:「我!指定能賺到錢!買房子!討老婆!以後把我爸媽接城裡去養老!哥你說對不對?!!」
「……」
「說的啥,聽不著!大聲!」
「……」
「再大聲!」
「我說沒問題。」南在宥提高音量,無奈篤定的口吻,張嘴往肺部灌進一陣陣冷空氣:「憑你肯定能——咳,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哥你不行啊。」
綱子轉回頭,定定凝望前方:「我要去首爾!」
「我!要!去!首!爾!」
「今年就去!」
「誰都攔不住!哇啊啊啊啊啊啊!」
近乎鬼哭狼嚎,嘶聲吼叫,他的決心不住迴蕩。
「哥你呢?你想要啥!」
年少者絲毫不知內情的詢問同漸漸消淡的斜陽光一併甩到臉上。面對他亮晶晶的眼珠,黝黑皮膚上兩排白花花的牙,眉梢眼角洋溢滿期待與自信。被問者的腦子一剎那空了,手指關節發白,無意識掀唇。
「我想……活下去。」
「啥?!!」
「我想——」
音節卡在喉嚨,溺水般的窒息感直衝神經。
無法實現的願望,說再多遍有什麼用呢?
每一天,月亮升起來,再降下去,他為數不多的生命餘額便減少一天。可太陽依舊會升起,新的一天以不可阻擋的架勢準時到來,既然如此。
「我想去遊樂園玩。」他說完便笑。
笑容不濃不淡,恰到好處地化解悲涼。
聽不出其中複雜的情緒,綱子發出一陣爆笑:「不是哥,你都這麼大了居然喜歡遊樂園!哈哈哈哈哈,給姐說還差不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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