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哪裡?」
在安靜地和顧識殊向前走了一段時間後,傅停雪還是率先打破了無聲的靜謐,
「是去見沈念麼?魔尊此前拜託我的事情,如今已經……」
顧識殊搖了搖頭,他並不回答傅停雪的問題,可兩人的氣氛卻一點兒也沒被打破,或許是因為他們直到如今還交纏在一起的指尖。
傅停雪咽下了說到半截的話語,尾音消溶在風裡。
不對,他們此時的氛圍無關沈念,無關仙界或者魔界,無關其他任何事情。
那都是雜亂無章的冗餘,眼前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繼續走下去,傅停雪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梨花樹。
就仿佛從層疊的翠綠中湧出來一大叢雪,明明不是花樹盛開的季節,但這株梨樹卻隱約被靈力所包裹,始終保留著盛放的姿態。
梨花紛紛揚揚,鋪了一地,包括樹下的那張白玉桌。窄窄的白玉桌只容得兩人對坐,似乎已經空置許久。
它在靜待來人。
已經等待了數百年。
傅停雪驟然抬眸探向顧識殊,這一幕和從前何其相似,他莫名有些心悸。
青城派小竹峰,他們在這樣一張玉桌上訴說過情竇初開的愛語,彼此生澀地親吻著對方。
也正是在如此紛落如雪的梨花下,兩人交換了手中的忘情水,決定學太上忘情。傅停雪許下願望,將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送給對方。
這裡和小竹峰太像了。
魔界的後山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地方?
他自覺地走到白玉桌邊,在一側坐下,顧識殊終於鬆開了他的手,他卻有點悵然若失,情不自禁地用還帶著溫度的手接下了一枚飄搖落下的梨花花瓣。
落在他的手中,卻是濕潤的。
「你……」
顧識殊終於開口,打破了平靜,也將兩人之間氤氳開的氛圍再次揭露而出,
「當年和仙尊別後,我在這裡栽了一棵梨樹,用梨花釀了酒埋在這樹下。此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今日來此,想請仙尊與我一品,仙尊願不願意?」
傅停雪點了頭,他不知道他此時看顧識殊的是怎樣的眼神,也不敢去想。
他肯定完全掩蓋不住了,他原先擅長用眼裡的大雪來掩蓋情緒,可此時落下的是梨花。
霜雪冰涼而鋒利。
梨花溫和而潮濕。
傅停雪仰起頭,看著顧識殊,他毫不掩飾地將自己所有的情緒赤裸地展露在對方眼前,包括他霜白的脖頸,猶如做好了引頸就戮的準備,顫抖地將一切裁決的權利渡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