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樣的慶典喚起了他的生命力,他走出殿門時穿著金燦燦的龍袍,冕冠上的珠簾微微晃動著,而他的眼睛藏在背後嚴厲地射出了視線。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謀劃,他仔細衡量了手中的力量,權衡了實力的參差。
如今的太子已經是楚懷存的棄子,端王就算與他不睦,也絕不會和楚懷存同流合污,七皇子還顧及了幾分父子親情,又或者有所求於他的地方。何況他身邊還有季瑛,季瑛其人,若是早些年頭出現在朝堂之中,絕不會出現楚相一家獨大的情況。
陛下咳了咳,他找回了一些自信,決定至少體體面面地把自己的壽宴辦完。
「起駕。」他莊嚴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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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陛下絕對不會想到,在幽暗肅穆的宮牆外側投下的一角影子中,有兩個絕對不該待在一起的人。他們的影子比建築物的影子要更深一些,而且幾乎曖昧地纏繞在一起。
楚懷存理了理季瑛的頭髮。
對方猶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時,差點把梁客春嚇到了。相府的車轎還沒有停穩,在無人瞧見的角落裡,便站著一個深紫色官袍的鬼魂,慢悠悠地抬起眼睛對他笑了一下。他的唇角微彎,不知為何給人以不懷好意的感覺。
不過楚懷存知道,對方已經站在更深露重的宮牆下等了他許久。
「一夜沒回去,」季瑛仿佛毫不在意地說,「要打點的事情太多了,我在這個時候不可能置身事外。不過這也讓抽出空找個角落顯得簡單了不少,畢竟季大人此時忙著到處過問情況,也沒人會時時盯梢。」
楚懷存看出他現在的情緒也很緊繃。若非如此,他或許不會瘋到冒著風險干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把自己暴露在旁人的視線下。他朝著楚懷存伸出手,溫和地說:
「借你們楚相稍微用一下。」
梁客春驚恐地看了方先生一眼。雖然他們這群確定和相府一條船的人或多或少都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但他之前一直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親眼看到。季瑛長久以來奠定的黑心黑肺的形象根深蒂固,所以他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一點衝擊。
方先生眼觀鼻鼻觀心,不僅不動聲色,甚至看起來有幾分欣慰。
而楚懷存則是非常順利地被「借」走了。楚懷存走到沒有人看得到的牆角,季瑛方才就獨自一人安靜地浸在這片陰影里,無聲地等待相府的車轎經過。他們的手牽在一起,這是再自然不過的樣子,不過季瑛的手心有些過於冰涼了,冰涼且乾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