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她連忙閉起眼睛。
她們在說話,其中一個人的聲音與那夢境中的灰發護工一致:「你新選的地方也太冷了,就不能選個離恆星近一點的星球?」
「離恆星遠又能有碳基生命的跡象,這種地方不是最適合用來建立據點麼?怎麼,晴山總指揮連這點都悟不透?」
是芮禮的聲音!
屠十步悶笑一聲:「比不上你玲瓏心思七千竅。」皮鞋踏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屠十步走向李琢光床邊。
「這就是你說的,匹配度穩定在99%以上的身體?」
「嗯。」芮禮的腳步聲也靠近了,「合你眼緣嗎?」
「……呵,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誰都比不上她……」
一道陰影在李琢光面前投下,一隻冰冷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忽又吃痛收手。
芮禮冷笑:「你真的很喜歡自討苦吃。」
屠十步道:「咱們大姐不說二姐,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屠十步:「那是當然。我已經把提示給她了,下一次我就能見到她了。」
她長舒一口氣:「果然還是不能靠你,你這張嘴巴說出來的話,沒一句真的。」
屠十步彎腰附身,專注地看著李琢光這具身體的側臉:「你不是說要喚醒她看看記憶適配度麼?怎麼還不動手?」
芮禮的腳步好像後退了幾步:「我現在突然不想這麼做了。」
屠十步倏然轉身:「你什麼意思?反悔了?」
芮禮:「沒有,我怎麼會反悔?我不過是覺得,有些事不必急於一時。」
李琢光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屠十步和芮禮相對站著,屠十步垂在身側的手腕里側用硃砂畫著一條延伸至袖子裡的直線。
芮禮垂著眼睛,眼眸閃了閃,又往後退了幾步:「你這麼著急幹什麼?萬一又失敗,我們就要從頭開始。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屠十步深呼吸了兩下,似乎努力平復著心裡的波瀾。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了。」
她說完便要回頭,而芮禮忽然一把拉住她。
她皺了皺眉:「你幹什麼?」
「沒什麼。」芮禮的手指搭在屠十步的脈搏處,「我只是想看看你之前沒戴氧氣面罩就出去,呼吸了這麼多有毒氣體,身體還撐不撐得住。」
屠十步嗤笑:「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會中醫了?」她緩緩抽出自己的手,用指腹用力摩挲著芮禮剛才碰過的地方。
「有這厲害的功夫,你還不如去看看自己的腦子。」
她旋身,李琢光連忙閉上眼睛。
腳步聲近了,屠十步身上那一股冰冷的味道重新靠近,在那冰冷里似乎還帶著一些羊奶的腥甜。
屠十步單膝跪在床前,隔著病號服抓起李琢光的手腕,即使隔著一層布料,李琢光還是感受到她手心冰涼的溫度。
「這個手腕太細了……下次要捏得粗一點。」
芮禮:「怎麼事兒這麼多呢?又不是給你捏的。」
屠十步:「那又如何,和她的樣子差得太大,容易被發現。」
「……不會的。」芮禮的聲音響起,那語氣有些像小時候她第一次惡作劇成功時的得逞笑意。
「我有一個,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的辦法。」
屠十步轉頭:「真的?是什麼?」
芮禮的聲音頓了頓:「我不能告訴你。」
屠十步靜了一會兒,聲音再響起時,卻陰沉得很:「是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芮禮剛要說什麼,屠十步似乎並不真的想要她回答自己,自顧自地接下一句:「因為有不能告訴我的理由。」
她握著李琢光手腕的手在收緊,越收越緊,一點都不怕把她的腕骨捏碎似的力氣。
李琢光強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穩,假裝還在熟睡。
「芮禮,我知道你這次沒有騙我,可是……」屠十步鬆了手,驀地伸來從下巴處抓住李琢光的臉,直將她整張臉都擠得變形。
「李琢光沒有在那個夢境裡,在這裡,對不對?」
李琢光暫且按兵不動,而芮禮仍然冷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動作輕一點,捏碎了就要重來。」
「又是這句話……」屠十步的力道不松,「你以為我是芮琅?三歲小孩,你說什麼信什麼?
「上次也是這樣,你既然敢把她的靈魂放進這具身體裡,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
「所以呢?」芮禮輕飄飄地說,「所以你要怎麼辦?是殺了我,還是殺了床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