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手裡的武器已經不是木棍石器這類原始的東西了,甚至連刀槍劍戟都過時了。在道德和思想上完全不匹配時代的「原始人」拿到了機甲和雷射炮。
彭區長站起身來,深深地向時晏和鞠躬。
「十分抱歉,在我的授意之下,我們欺騙了您。」
她又挺直了腰杆,「但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這顆星球還有生的希望!」
「我們真的山窮水盡了,我們需要幫助,需要破局,需要給孩子們一個夢,給居民們一個寄託……我們真的已經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開始了。」
她深深地嘆下一口氣,手環的通訊提醒著她作為區長的職責,仍有大量的麻煩等待她拍板解決。
比如破了大洞的防護罩、承重結構被破壞無法使用的教學樓。
時晏和知道,該說的已經說盡了。
「考察團還有想要問的問題嗎?」他看向虛擬光屏,等待其他人的反饋,「沒有,那麼我將結束接下來的會議。」
錄音停止。彭區長和蘇院長離開病房。
世界重歸於安靜,心電監護儀規律地響著。
時晏和扭頭看向旁邊的病床,「聞總助,您偷聽得怎麼樣?」
「不好意思,我錯過了醒來的時機,只能裝睡了。」病床上「睡得正香」的聞釗睜開炯炯有神的眼睛,姿態隨意地搖起床頭,坐起身來。
他扯下插在鼻子裡的氧氣管,又翻開條紋病號服向內卷邊的領子,這才算管理好自己的形象。
「你怎麼發現的?」聞釗饒有興趣地看著對方,「我自認為裝睡裝死的技巧不賴。」
時晏和有些累了,今天他接受的信息太多,他仰頭靠在沙發上,「心電監護儀。睡著的心率和醒來的心率不一樣。」
他本以為會通過今天的視察明確心中的答案,卻沒想到弄得更加模糊了。
「聞釗,你有什麼想要補充的嗎?」他內心動搖,不敢看聞釗的眼睛,只抬頭盯著病房天花板上的裂痕。
他聽到了熟悉的一聲輕笑,仿佛聽得出胸腔的溫度和厚度。
「您別說,我還真有。」聞釗也有樣學樣,雙臂交叉墊在腦後,看向天花板,清了清嗓子,「我們來談談本次『越獄』事件的主謀——龐佑和桑彌婭吧。」
時晏和也跟著輕「嗤」一聲,「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倆是經你授意才有膽子偷考察團行李的,對吧?他們是你的小迷妹迷弟?」
對此,聞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說:「桑彌婭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孩子。她不是那種聒噪外向的人,沉默、可靠的帥氣,你懂嗎?學習好、長得帥又是機甲天才,她的迷妹迷弟才多呢!」
時晏和沒有接茬,對聞釗轉著圈為自我開脫的行為向斜側翻了個白眼。
「她是路見不平,二話不說拔刀相助的作風,見不得眼前有恃強凌弱的事情。有的時候甚至專門跟被孤立的小孩一起玩。龐佑,也是其中之一。」
提起龐佑,聞釗倒吸了一口氣,他的態度明顯要複雜許多。
「龐佑比較瘦弱,行為舉止、興趣愛好什麼的,確實沒有所謂的『爺們兒氣』。男生都愛欺負他,覺得他『娘炮』,才叫他小炮、炮友。是桑彌婭見不得他挨打,罩著他的。」
時晏和抓住了關鍵的疑問點,「如果是這樣,那龐佑應該是可以跟女生班級共同上課、經常到地面上活動的……他不在地下五層、六層嗎?」
「對,他在地下一層的班級。」聞釗點頭。
時晏和坐起身,「那我就更不理解了。他明明是有充足『自由』的,沒有理由和地下的人聯合起來追求『自由』啊?」
「這也是我一開始想不通的地方。」
聞釗嘆了口氣。
「可能……龐佑想要的從來不是來自他人的幫助。他最想要那些欺負過他的人來認可他,想要獲得他們的崇拜和追隨。或許,他也認同那些人的觀念,打心眼裡討厭自己的特質吧。」
為了爭這一口氣,報這一份仇,他並不在乎其他人要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桑彌婭很純粹、很自洽、很善良,這是她的優點,但也會成為她的弱點,讓她容易輕信他人。她願意施以援手,卻忘了自己並不富有,掏空自己來幫助他人是沒有好結果的。希望她能通過這次的事吸取教訓吧。」
時晏和瞥過聞釗揚起的下巴,嘟囔了句,「也沒看你吸取教訓過。」
「您說什麼?真對不住,沒聽清。」
「沒什麼。」
他現在才意識到,聞釗和桑彌婭是一類人。當初在機甲隊,聞釗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桑彌婭小姐的升級版罷了。不同的是,聞釗是大人,做事情更成熟、更理性。
但也只是成熟了一點點罷了。
不然那條機械腿,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正當時晏和打好腹稿,準備開口詢問那條腿的情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