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殷勤地幫鳳棲鋪好被褥,又給自己打了個鋪,鑽進去後忍不住還是要說:「娘子,冀王是真喜歡你欸!」
「你這蠢丫頭懂什麼!」鳳棲忍不住要呵斥她,「男人家的算計從來都是因利益而起,他求娶我,只不過是要利用我們大梁,因此拿我做個協議的見證,做個保證大梁不與北盧暗通里外的質子罷了!」
想想覺得自己和溶月講這個真是對牛彈琴,粗粗地嘆了口氣,不想和溶月說話。
但溶月痴笑著說:「娘子說的這些我是不懂啦。但是男人家動心的模樣我見過晉王府那個叫周小乙的小廝,曾經看上了王妃貼身的丫鬟寶珠,每每都想方設法往寶珠身邊湊;平素挺機靈的一個小伙,見到寶珠就跟傻了似的,嘴也笨,身子也笨,笨得狗熊似的還一個勁兒地撓頭傻笑;若是寶珠不高興了,他也小心翼翼地不敢違拗,不敢招惹,垂頭喪氣跟自己犯了錯似的。」
緊跟著來了一句:「別說,和冀王剛剛那模樣真像!」
鳳棲拉長著臉,半天說:「別廢話了,睡吧!」
溶月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才閉嘴一兩分鐘,忍不住又說:「還有一點也很像:小乙那時候特別聽話,寶珠隨口說一句什麼,他都比得了聖旨還殷勤!」
鳳棲把耳朵一堵,賭氣說:「你再囉嗦,讓我睡不好覺,明兒我就讓溫凌來打你,看他是不是把我的話聽得比聖旨還殷勤!」
溶月笑著求饒,胳膊好像也不疼了似的。
鳳棲恨恨地心想:傻人有傻福。溶月就是這樣咋咋呼呼的,一時為屁大的事發愁,一時又為屁大的事兒欣喜。
溶月果然肚子裡不藏事,把她的看法說出來以後,揉了揉腫痛的胳膊,翻身找了個壓不到傷的角度,美滋滋就睡著了。
鳳棲一如既往的不那麼容易入睡,氣一陣以後開始琢磨溶月的話,而驚覺溶月話糙理不糙,以這丫鬟視野所見的溫凌,仿佛真是如此。
鳳棲更睡不著了,翻來覆去。先想,這怎麼可能;又想,如果是真的,對自己是福是禍?福在哪裡?禍又在哪裡?……
心亂如麻,想到天色微明,才疲倦地眯了一會兒。
第49章
溫凌也是翻了兩個時辰的「燒餅」才睡了一小會兒。
腦子裡太亂了,夜來既想著接下來的那一場大戰,推演著每一個細節,又時不時想起鳳棲又媚又俏,又帶著拿捏他、碾壓他的那種傲慢感。
他一頭恨死了她這樣的傲慢,想好好地壓制她、掌控她,叫她不敢翻天;一頭又為她這神色怦然心動,只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矮她一頭,而需要她的垂憐,期待她的慈悲一笑。
自然,後者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鳳棲比他小十歲,實在是個稚嫩的小女孩,她再聰明,也是個閨閣女子,見識和經驗都不如他;他雖未正婚,但對付各類女子的經驗豐富,怎麼會叫她拿捏了心智?他還從未色令智昏過,女人,不是拿來「用」,就是拿來利用,如此而已。
營中起身的號角在五更吹起。那時候天剛剛蒙蒙亮,外頭的雪映著熹微的晨光,外頭漸漸喧鬧起來,是士兵們有序地起身、洗漱、吃早飯。
溫凌翻身起來,自己穿好了裡面的襜褕,一聲吩咐,他的親兵進來,先給他送了飯食,又給他綁上了鐵黑色的浮圖甲,那張白皙的面孔被掩在啞光的面甲之下。
他走出帷幕,深吸了一口寒冽的空氣,沒有睡好的疲倦頓時一掃而空。在中軍帳行走了兩圈視察了軍情,而後朗聲吩咐道:「今日是攻城最重要的一場大戰了。前幾天用沿路拉來的民夫做先驅,去試探攻城,眼見應州城裡先射下來的是櫸木的好箭,接著就是竹枝粗粗製造的,這幾天則連箭鏃都是粗製濫造的了;礌石亦是同樣越來越小了可見應州城防守的軍備並不充足。」
他自信地笑了笑:「今日架雲梯與壕橋,破他應州城!」
轉眼,他突然看見了和溶月一道鑽出帳篷門的鳳棲。
她身著大紅羽緞的斗篷,雪白的風毛拂在臉頰邊,整個人嬌小玲瓏卻不顯得羸弱瘦怯,她眼睛明亮,縱然是沒有笑意地凝望過來,也顯得脈脈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