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用心的妻子,準備了一桌子的酒菜,熱騰騰的大碗酒,大碗肉,也有精緻的小菜,色香味俱全,擺成漂亮的一碟碟的。
溫凌在暖橙色的燈燭下看她,看一桌子菜,心裡有些柔軟,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說:「做菜的廚子,叫來先來嘗菜。」
鳳棲不多說什麼,看著幾個廚娘戰戰地進來,每道菜夾一點在盤子裡吃掉,然後又戰戰地等在一旁。
溫凌的喉結一直在滾動,大概也是餓壞了,但努力地等著。
鳳棲自己坐下來說:「這些菜餚,我督著燒的,涼了不好吃,我先吃了。」舉筷夾菜,慢慢地品嘗。
溫凌這也才坐下來,說:「我必須這樣……」
「我知道。」鳳棲說,「能理解,刀里來,箭里去的,不小心些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當了靶子。」
溫凌凝望她一眼,她捧著飯碗,吃得小口、淑女,但是也很香,毫無羞澀。
誰又想天天打仗呢?
這樣的、溫柔、溫暖,讓奔波已久的身體陷入了綿綿的疲累中。
第57章
溫凌沒有沉溺於休整太久,好好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神采奕奕,大早就起身去各處巡防城務。
回到他當作臨時居所的節度使府之後,他已經渾身騰騰冒著熱氣一般,摘了皮帽,卸下皮斗篷,丟給親兵,問道:「今天的早飯開在哪裡?」
他到了正屋,看見鳳棲正在教那隻鷯哥說話,一遍又一遍耐心地重複,他笑道:「你做這種無用之事,倒是挺肯用心的。」
鳳棲一邊翻了他一個白眼,一邊又舉起鳥架,對那鷯哥說:「叫『大王』。」
鷯哥腳爪在鳥架的棲杆上轉了半圈,又撓了撓翅膀,看都不看溫凌,揚起脖子朝天叫道:「大王!大王!」聲音有點怪怪的。
鳳棲頓時笑得前仰後合,扭頭問:「你是行二吧?」
得到肯定答覆後又對那鳥說:「叫『二大王』!」
鷯哥仰天長嘆似的,吸了一口氣,怪聲怪調:「二大王,二大王,二大王……」叫得高興了,一口氣來了七八遍,一時竟停不下來。
溫凌皺眉道:「叫得真難聽!」
於是那鷯哥開始不斷重複:「叫得真難聽!」「叫得真難聽!」……
溫凌說:「信不信晚上我燉了你?」
鷯哥毫不服輸:「我燉了你!」「我燉了你!」「我燉了你!」……
邊拍翅膀邊轉圈,叫得不屈不撓。
鳳棲笑得打跌,見溫凌過來抓她的鳥兒,連忙跳起來連人帶鳥躲到廊柱後面,說:「你怎麼這么小氣的?還和一隻扁毛畜生斤斤計較?這可是我的愛巴物兒,你不許碰它!」
溫凌這一陣疲憊又煩躁,突然看見她一張難得的歡笑面孔,笑得連那含貝似的牙齒都露了出來,眼睛彎彎,亮的像晨星;即便是語氣兇巴巴的,看起來也嬌俏得可愛。
他的心口像被猛地撞到了似的,笑容都消失了,只是一陣茫然。
鳳棲一直在觀察他,不知他為何肅穆起來,頓時也有點緊張起來,彎彎的眼睛瞪大了,烏珠宛若桂圓核兒,抱著鷯哥只盯著他。
溫凌意識到自己直而硬的凝視嚇到她了,居然有些磕磕巴巴:「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說完一句語氣才流暢起來:「你難得有個喜歡的東西,就好好留著吧。」
鳳棲把鳥兒舉起來:「其實,它還會吟詩。你喜歡我們那裡的詩嗎?」
溫凌愣了愣,說:「我在汴京,聽教坊司的女郎們唱過幾首。喜歡當然是喜歡的。」
鳳棲笑道:「這鷯哥可聰明了,吟的詩歌也頗能宛轉。」
對鷯哥吹一聲口哨,提示道:「被服……」
鷯哥像模像樣地嘆息了一聲,而後抑揚頓挫地吟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