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喊的是家裡被當兵的劫掠了。
後來有幾個急了也不怕丑,捶著胸脯喊:「奸了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官府也不管嗎?!外頭還沒打進來,自己人先就把自己人給弄死了嗎?!我那可憐的女兒!……」
高雲桐把兩個到客棧搶掠的士兵往衙門口的台階邊一丟。兩個人都捆著,毫無囂張的模樣了。
而蔡虞候對大門喊道:「我是并州大營的虞候,重要的事求見知府,知府若不見卑職,只怕靺鞨軍說要『屠城』,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躲不過了!」
四周寂靜了片時,接著有人哭起來,也有人叫起屈來,還有的跺著腳:「一個都逃不過,還不如搏一搏!橫豎都是死!」
知府衙門的朱漆大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個腦袋說:「有憑由麼?」
「沒有憑由,也進不了忻州的門。」蔡虞候笑了笑,掏出憑由晃了晃,「我們都有。」
「進來吧,知府在二堂忙著布置軍務。」強行往知府臉上貼了個金,又趕緊把幾個人救命稻草一樣請了進門。
也不知裡面談了些什麼,但衙門口是開了,知府柳舜親自出來對圍觀的忻州百姓說:「馬刺史雖然被俘了,但是忻州軍民只要一心,我們還是可以抗一抗靺鞨人的!剛剛并州大營的幾位已經和我商議了求援的事,大傢伙兒眾志成城,只要熬到援兵來到,忻州就有救了!」
這話終於給所有人燃起了一些希望。
到了下午,忻州的幾座軍營里,從都司虞候開始整頓軍務,殺人、侮辱婦女者軍法處置,當場處死了六七個;傷人、搶掠者被摁跪在忻州最大的市集上狠狠打了一頓軍棍,幾十人拖著血淋淋的脊樑示眾。
軍心安定,民心也漸漸安定多了。城中招募壯漢再次加固城防,準備礌石、火油和箭鏃,秣馬厲兵,終於有了開始好好做防務的樣子。
高雲桐再一次站上忻州城牆,看士兵和民夫們準備作戰,也觀察城外的景象。
一面面海東青旗被北風獵獵地吹著,軍械環圍在城牆四周;幾百座網城,成千上萬的連營一直消失在山坳的轉角處;不遠處的山上豎起了比忻州城牆四角的哨樓還要高的簡易望樓,隱隱還能看到上面的人影。
最觸目驚心的,是北城外豎起了好高一座柵欄,柵欄上吊著幾個人:中間一個特意給換上了展腳幞頭、朱紅襴衫,斷掉的一條腿還穿上了皂靴,悽厲的呻.吟聲傳到城牆邊;旁邊三個則穿著皮甲,都奄奄一息地垂著頭。
會漢語的靺鞨士兵在城牆下高喊:「刺史已經被俘了,現在投降,饒刺史一條命,也饒城裡人的命;現在還敢頑抗,就屠城!拿你們的屍骨築京觀!把你們的妻女帶回咱們白山黑水裡賞給謀克猛安的兄弟們!」
高雲桐肅穆地看著斷了腿的刺史馬靖先,好一會兒方問:「靺鞨人能信麼?」
也是好一會兒,身邊方有忻州的將士回答:「不能信。即便不屠城,城裡也必遭劫難。」
應州就是最好的榜樣。確實沒有屠城,但為了搜取糧食,富戶和窮人都經了幾輪洗劫,當時就死的想想還是幸運的,接下來缺糧的城市必然是易子而食、凍餒成一具具餓殍。
高雲桐又看看左右,仿佛有一點笑影在嘴角噙著:「那麼,刺史要救麼?」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因為不好答話。
最後,才有個人嘀咕:「就算想救……也得有本事救呀。」
多行不義必自斃。
大家冷眼看著忻州刺史馬靖先拖著一條斷腿,先還嚎叫著求饒、讓忻州軍士出來救他;後來就只能在寒冷的北風裡呻.吟,呻.吟了一整天。忻州城裡的人像沒有看見他的痛苦形狀一樣,自顧自加固著城牆,把礌石和箭矢搬運到雉堞邊,張開強弩對著外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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