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桐回節度使府應卯時天已經黑透了。他那些兄弟們笑嘻嘻問他:「吃飯了沒?」
高雲桐笑著搖搖頭:「沒吃呢,給我留了啥?」
大家笑道:「看看,估摸著又在給當紅姐兒們填詞了,廢寢忘食啊!給你留了燉肉和時蔬,還熱著呢,趕緊吃吧。」
高雲桐很有胃口,而且自我譬解:今日這一頓誰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最後一頓?今日還有飽飯吃,怎能不珍惜?
果然,剛剛吃完,裡面就跑出來一個人,大聲問:「高嘉樹回來沒?節度使速傳問話!」
兄弟們笑道:「看看,節度使一刻都少不了嘉樹哈!」
高雲桐擱下筷子問:「剛剛晉王是不是來拜訪?而且推都推不掉?」
兄弟們奇道:「你怎麼知道?以往晉王過來,節度使敷衍兩句『忙著』,晉王也很知趣,放下一些佳肴點心或者是幾篇詩文、書函,笑著說聲『某便是王徽之乘興而來,興盡而反』就走了。今日卻發了大火似的,不依不饒,說節度使不見他,他就親自上京問問:地方官有沒有這樣侍奉一郡之王的道理。吵得門子都頭疼,曹將軍最後也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親自迎接去了。」
高雲桐笑道:「一會兒如果節度使吩咐你們殺我,也沒啥說的,刀磨快一點;若是吩咐打我,稍微融融情吧。」
「怎麼了?」眾人驚詫。
高雲桐不說話,撣撣衣襟,甩甩寬袖:「沒什麼,靜候佳音吧。」翩然而去。
大家面面相覷,然而過了一會兒,真的聽見裡面咆哮,在喊親兵取荊杖來行刑。
不敢怠慢,趕緊選了輕細一些的荊杖,到得裡頭,果然看見節度使曹錚穿著在家的寬鬆常服,卻是對直挺挺跪地的高雲桐暴跳如雷:「……你惹出來的好事,你自己承擔吧!」
見他的親兵來了,曹錚口沫四濺地厲聲吩咐:「給我打他!狠狠打!當時欠下的四十決杖,今日可以補回了!」
他的親兵看他暴怒,也不敢多問,提著荊杖近前。
高雲桐抬手道:「慢!」
叉手道:「節度使,小人今日穿的是儒生衣冠,請求寬解。」說完,只看曹錚沒有反對,就自己解開了袍子,疊作一方,認真擺在青磚地的乾淨處,又脫下儒巾,端正擺在袍服上。然後端正跪坐在地:「小人準備好了。」
曹錚瞪著他,而後喝道:「摁下去打!」
幾個親兵來摁高雲桐的肩頭。
高雲桐肩膀一掙,說:「流犯決杖,乃是杖脊。」
和他要好的那個行刑親兵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傻啊……屁股肉多打不傷,杖臀不好?」
估計他是要面子,覺得讀書人被杖臀丟人,又低聲說:「臉面幾個錢一斤?別倔了。」
高雲桐並不理他們,就是不肯乖乖俯身。
曹錚怒道:「你們愣著幹什麼?狠狠打!看看他這脊樑有多硬!」
親兵不敢再違逆,嘆了口氣,站在他後方,掄起拇指粗的荊杖就是一杖抽下去。
高雲桐往前一撲,旋即伸手撐住了身體,牙關緊咬,一聲都不吱。又挨了兩杖,臉上都是細密的汗水,被檐下的羊角燈照著,像是額角鼻尖閃著一層金粉。
很快他背上就是橫七豎八的血痕。杖了十下,行刑的都有些於心不忍,假裝手酸,拄杖在地上稍停了一會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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