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地殺雞燉了湯,煮上了一鍋小米粥,配著山間時蔬和野菜,請兩個人飽飽地吃了頓熱飯。而後又燒熱了山泉水,供他們沐浴更衣。
當然,果然只安排了一間屋子。
在忻州「楚樓風、庾台月」那回,兩個人已經有了過往。
雖然僅僅那麼一次,但畢竟是熟悉了,看著農家窄窄的炕床,高雲桐問:「你睡外面,還是裡面?」
鳳棲不答,眼睛巡睃哪裡可以給高雲桐打地鋪可惜屋子有點小,鋪蓋也只一套。
她還沒琢磨完,高雲桐自己說:「你睡裡面吧,萬一半夜亂滾,我還扛得住些。」
又問:「你先洗澡我先洗澡?」
鳳棲又不答,心裡有點惱火:先洗的人必然先解衣露體,但後洗的人必然要洗剩下的髒水特別是他,真髒,腳丫子上的泥估計還沒搓淨。
她說:「你先去外面看看,他們家有什麼活兒需要幫忙的。雖然你拿出了金子,人家也沒肯要,你好歹幫著干點活兒,抵償著借宿的費用。」
她在小處有些自私自利,但高雲桐知道她大節不虧,所以明白了她的小算盤也不打算戳穿,說:「行吧,我去看看。」
鳳棲看他出去了,才小心地解衣。
心平靜下來,她敏銳的觸覺又恢復了似的。
渾身都在疼。新傷和火燒似的,舊傷也隱隱的、鈍鈍的痛。鳳棲動作緩慢,一點點把小衫從身上剝下來。衣服摩擦到皮膚她都感覺疼。
突然,門突然開了,高雲桐閃身進來,又把門給關上了。
還惡人先告狀:「你怎麼連門都不閂啊?」
鳳棲差點叫出聲來,拿小衫捂住前胸其實有肚兜,遮不遮差不多,肩膀和一雙胳膊仍然露在外面。
她身邊幾乎一直有溶月貼身伺候,點燭、關門、打水洗漱之類的事幾乎不用自己操心,所以也沒有隨手閂門的習慣。
她怒沖沖的:「你突然闖進來幹什麼?」
高雲桐看了她一眼:「這戶人家沒有什麼事要我干。我不回屋休息,在外面亂晃像什麼?」
然後又看了她一眼,這次眉頭蹙了起來:「你脖子裡怎麼了?胳膊怎麼也是青的?」
鳳棲一時羞怯,這感覺很快飄散了,冷冷地說:「被溫凌掐的打的。你以為我在忻州城頭做誘餌,被他捉回去會有什麼好事?」
他已經幾步過來,小心側過她的臉頰看她脖子上的一圈指痕,說:「他這下手好狠!真的想殺你不成?」
溫凌那個殘暴脾氣很難克制。但鳳棲還是說:「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並不想殺我。但是一不聽話就打。」
接著又說:「我洗浴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看。你能轉過頭去麼?」
他倒是很馴順,背臉說:「好。」
鳳棲猶豫了一下,但想想這狹小的也別無他法。自己身上他哪兒沒看過?也不必太忸怩。於是只背轉過身,解開了系肚兜的金鍊,小心地脫肚兜。
而後聽見他倒抽了一口氣。
鳳棲憤怒地扭頭:「你又偷窺!」
高雲桐忙垂下頭,又就地旋磨轉身過去,磕磕巴巴解釋:「是聽見你絲溜溜地吸氣,擔心你碰痛了胳膊上的傷口。」想說自己並不是故意的,但實在虧心得說不出口,只好不說了。
他聽見鳳棲「哼」了一聲,垂著頭像做錯了事一樣。熟刺
而後聽見她入水,心裡又開始痒痒。
一時還不敢回頭偷看,聽了一會兒拂水的動靜,高雲桐終於開口說:「我看你背上也全是傷,熱水泡過之後,最好還是要擦藥。先我問這戶農家有沒有蒸酒,倒意外知道他們家有泡的紅花葯酒,治跌打損傷或青腫淤紫最好不過。洗完我幫你擦擦,身上能好得快些。」
鳳棲半邊身子泡在水裡,心裡切切地罵:什么正人君子!其實也個色痞!
所以根本半天不答他的話,只在洗好之後才說:「你背好了身子、背好了臉!要是我再見你偷看,我可一輩子瞧不起你這『君子』!」
索性也不背轉躲閃,直接面對盯著他的脊背和後腦勺,起水把自己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