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從哪兒來的?」高雲桐問。
曹錚笑道:「你放心,我在京里有我的渠道。」
「放心麼?」
「放一百個心吧!」曹錚說,「幾封修書,都這樣說。」
高雲桐說:「今日京里快馬遞來的是金字牌,讓我們先固守這裡,不要輕率出擊。」
曹錚「呵呵」一聲,斜眸問他:「那你信麼?信官家的聖旨?」
高雲桐遲緩地搖搖頭。
曹錚道:「當然,我知道官家如今對我很猜忌,我理應乖乖聽他的吩咐行事用兵。但是軍機稍縱即逝,我聽他瞎指揮,已經錯過了不少機會。現在好容易有個取得大勝的機會在面前,我還聽他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隨便他事後說我什麼,今日這道金字牌我就是要當沒看見了!」
勝利在望,猜忌在心,曹錚一反常態,那些謹小慎微和憂讒畏譏都隨著他從京里得來的消息而被他拋諸腦後了。
他把金字牌和附書的聖旨一道壓在自己的書案鎮尺下,出門對送信的遞鋪兵說:「聖旨臣已經收下了,多謝陛下提醒,臣一定小心從事,打好活捉溫凌的這一仗,為我們大梁長長臉!」
遞鋪兵哪曉得聖旨寫什麼!
聖旨在曹錚的桌案上壓著,除了他和高雲桐,軍營里沒有人知道。
他也打算好了,漂漂亮亮打一場勝仗,一洗自己之前被造謠說的「不敢出征」「玩兵養寇」的指責。只要贏了,自然可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就是皇帝也不能不顧及復興名將的名望。
兵貴神速,曹錚從他自己的渠道得到了溫凌的最新消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準備給溫凌包個餃子。
天武軍連日奔波,連靺鞨人的影子都沒摸到一個,禁軍本來就自負,不屑於被地方上指揮。高雲桐是皇帝指派過來的將軍,不能不忍氣吞聲聽命;但曹錚這個半老頭又是什麼東西?一個地方的封疆,對朝廷禁軍指手畫腳的。天武軍內部牢騷極盛,暗流涌動。
高雲桐吩咐了幾個天武軍的都虞侯安排行軍包抄的事宜。
其中一個忍不住陰陽怪氣問道:「高將軍,如今太子也不監軍了,咱們就和沒頭蒼蠅似的跑到東跑到西。太子到底怎麼了?」
高雲桐說:「太子怎麼了,要問陛下的聖諭。而我們今日吩咐,亦是按陛下的聖諭來,你是打算不遵麼?」
那都虞侯問:「請問,陛下的聖諭在哪裡?我可否看一看?」
高雲桐凜然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竟沒有聽懂?莫不成曹將軍的指揮權應當交給閣下?閣下若領軍,我們自然把聖旨給閣下親閱。」
官大一級壓死人,那都虞侯聽得出高雲桐說話有骨頭,不是個軟弱可欺的人,只能「呵呵」一陣笑:「高將軍這是要折了卑職的草料了!不過,咱們天武軍服從高將軍管轄,沒聽說服從曹將軍管轄呀?」
高雲桐說:「那麼,是要我再寫一道命令手書給閣下?」
「不用不用。」對面也只能笑道,「高將軍這麼說,我們麾下人只好服從哈。不過」
他半截子話沒說,銼著牙根一副「等著瞧」的樣貌。
高雲桐抽空的時候,又私下裡在大帳見了曹錚,說:「天武軍不服管教,我們這裡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將軍壓下聖諭,可天武軍的幾位主兒可不是省油的燈,只怕與京里也有往來。」
曹錚道:「我心意已決,這一仗就是一場豪賭,我願賭服輸,總之不能看著溫凌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再到大名府等處重新壯大聲勢,獲得援兵!那我們這段日子的奔波艱辛豈不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