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姜培生知道了陳瑛住在這裡,婉萍接下來一周都在擔心他會忽然過來。周六回家時,陳婉萍還刻意避開父親,偷偷問了夏青這周家裡有沒有人來找過陳瑛。
「誰要來找瑛子呀?」夏青好奇地問:「是她那個在教導總隊的老鄉嗎?」
「沒有沒有,」陳婉萍心虛地連連搖頭,匆忙地編了個半真半假的藉口:「表姐參加了女大和中央大學的一個校園活動。」
「什麼活動呀?」夏青追著問。
「文學活動,就那種大家在一起寫寫字,說說話,心平氣和交流感想的。」陳婉萍說得很敷衍,但耐不住夏青抱著十足十的興致:「哦喲,那是不是會有很多男生呀!咱家瑛子長得剃挑得很嘞,肯定老招男生喜歡!哎,婉萍,你去參加了嗎?」
「我沒有,」婉萍搖頭說。
「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去啊?」夏青砸吧著舌頭:「多見一些優秀的男同學不比你成天待在屋子裡好呀!」
「唉呀,人家中文系的文學活動,我一個學英文的去湊什麼熱鬧嘛!」陳婉萍覺得自己再說下去肯定要露餡了,刻意表現出一臉不耐煩,然後跑上樓躲進了自己屋裡。
陳瑛與婉萍還是像從前一樣,平日裡多親切,周末要回來吃飯,只是不在同她提起學生組織的事情。姜培生也安靜地沒有過來打擾陳家人,日子就這樣平淡的又過了兩周,到十月中旬,陳婉萍已經快把那次小小的如鬧劇一般的請願遊行徹底忘記了。
10 月 18 是農曆九月初八,隔天就是重陽節。因為重陽節在周一,這天婉萍和陳瑛要回學校上課,陳彥達也得去上班,所以準備重陽糕就被挪到了周日。夏青起了個大早便出門了,陳父對於這些節日向來是不太在乎的,他又去學校折騰那些實驗器材,陳瑛在陳彥達走後不久也離開了,她未跟婉萍說去什麼地方,但婉萍心裡能猜到個大概。此時,陳家小院裡就剩下了婉萍與剛滿七歲的弟弟如懷。
南京城難得迎來了涼爽日子,婉萍搬了個小凳坐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看書。濃烈而甜膩的香味是婉萍喜歡的,她樂得浸泡其中讓自己被染得香噴噴,時而幾朵碎碎的小黃花落在書頁上也不抖落,就任由它們夾在紙頁中間。
「咚咚咚」陳家小院的木門被人敲了三下。
陳婉萍合上書站起身,問外面的人:「您是哪一位啊?」
「我找……」敲門的人頓了幾秒說:「我找陳婉萍。」
這聲音聽著耳熟,陳婉萍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外面的人,她起身上前打開了木門。
「姐姐,是誰呀?」如懷聽到動靜也從裡屋跑了出來,他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又完美繼承了夏青的那點好奇精神,總之家裡但凡有點動靜,他總會第一個竄出來。
於是乎陳婉萍一開門,如懷的腦袋已經湊到了她的腿邊。如懷看向來人,他穿著一身軍裝,腰間扎著皮帶,手裡拎了一個彩色的紙盒子,與街上常見的繃著臉的那些兵不一樣,他帶笑是一副很親和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陳婉萍看著姜培生,微微地蹙起了眉。
「你家怎麼不能來呀?」姜培生笑著反問他。
「呀,是姐夫!」如懷不知道想到了那裡,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驚呼。
「不是!」婉萍和姜培生同時出聲。
陳婉萍瞪著姜培生,姜培生半蹲下與如懷平視,笑著對他說:「就算勉強稱一句姐夫,也是表的那個,表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