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萍在衣櫃裡挑挑揀揀半天,最後選了一條藕粉色的羊毛呢旗袍裙,立領,領口上繡著兩顆艷紅色的小櫻桃。這是淑蘭送給的,說做短了穿上不好看,閒置著也是浪費,不如送人。
「如果你也瞧不上,那就只能扔掉了。」她說話時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婉萍心裡明白,裙子就是淑蘭專門送給她的,因為前些日子倆人出去喝茶時她瞧見了自己常穿的那條裙子袖口已經被磨破。淑蘭從來是嘴巴壞心腸軟的,她關心你也不會說關心的話,總要拐彎抹角的給找個潦草理由,像是做的一切行為都只是捎帶手而已。婉萍收下了裙子,但也沒有白拿,她家裡沒有淑蘭那樣寬裕,回禮送不起貴重的,就在晚上幫人家翻譯十來份文件做答謝。
晚上八點,婉萍穿好了一身,裡面是藕粉色的旗袍裙,外面是灰色的呢子大衣。她坐在窗前,認真塗上口紅,正紅色的這支是去年姜培生送她的生日禮物。之前都只塗薄薄一層提提氣色,但今日婉萍塗得很厚,粉白的臉上艷麗的紅唇在夜色下總像是醞釀著一些別樣的情緒。
八點四十五分,婉萍已經等在院子門口,只要響三下敲門聲她就能立刻離開。夏青注意到了婉萍整個晚上的異常,從屋裡走出來問她:「婉萍,你心裡到底裝著什麼事兒啊?這麼打扮真的是為了給學生補課嗎?」
婉萍搖搖頭,她沒心情再多解釋,只把夏青推回房裡,說:「我這麼大了還不能有點自己的事情嗎?姨母,你就不要管我了。」
夏青見婉萍這樣也只能叮囑她:「現在外面不太平,你一定得小心啊!別再做些讓你父親擔心的事情了。」
「曉得了曉得了。」婉萍煩躁不安地說完又走到院子門前,她搓著手,每一分鐘都無比煎熬。
「咚咚咚。」第三聲剛落下,婉萍立刻打開門走了出去。巷子裡一點亮光也沒有,黑黢黢的,只能隱約看見一個身影。姜培生伸手拉住了婉萍的胳膊,兩人慢吞吞地往巷頭走,誰都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聽著周遭細微的動靜。
走到巷子口時,姜培生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讓婉萍先上去,自己特意從後面繞過,走到後備箱時貌似無意的將手搭上去,然後狠狠按下,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噠」後快步走到駕駛位。
姜培生坐上車後長出了口氣,然後踩下油門,車子猛然一動,差點撞在前面的牆上,後面接著傳來「嘣」的一聲悶響。
「你小心些,」婉萍拉住了姜培生的胳膊。
姜培生嘖嘖嘴,側過頭向後面問:「後備箱裡有幾個人?」
「兩個。」陳瑛的聲音從後排座下傳來。
姜培生緩慢踩下油門,他一邊倒車一邊說:「這種高檔洋車我不太會開,路上要是有顛簸或者急剎,你們忍一忍千萬不要發出聲音。」
「你怎麼弄來的這種車?」陳瑛問。
「今天上午繳獲的贓車,一家人想往外面跑,被我扣了。」姜培生回答:「你們也是運氣好,遇上了一輛後備箱改裝過的。要是普通的龐蒂克一個人塞進去都費勁兒得很。」
「你為什麼要扣他們?」婉萍問。
「他們主要抓你表姐那種紅的,但順手也會逮幾個通日的吃油水。今天上午,有個胖子帶著老婆、兒子和一後備箱的美鈔金條要從新民門出去。紅色都是窮光蛋,就他掏錢賄賂我的手筆保准跟日本人脫不了關係。我這人討厭小鬼子,但更討厭二鬼子,撞我這裡算他們不走運。」姜培生說:「那人一家和錢被憲兵隊的帶走,車子被上頭的某位瞧上了,不好在憲兵隊處理就先放我那,明天會有私人來開走。你們也是夠運氣,正好能蹭上這波,要不是有他們,今天我也沒有半點辦法。」
從丁家橋到新民門只有三四里,姜培生說著話,一腳油門的距離就到了新民門門口,守城的士兵見到是姜培生開車後向他敬了個禮,然後遞過來一個本子讓他簽字。
姜培生從大衣兜里拿了包煙放在了本子上,然後推給守門的士兵說:「我出去巡查一下,半個小時就回來,你和弟兄們抽兩根煙,休息休息。」=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