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和之前的馬太太與顧小姐可不一樣,在她身邊切記要謹言慎行。」姜培生知道馬太太和顧小姐的事情,清楚婉萍與她們之間的友誼,所以聽到她把王太太與那兩位類比時,連忙囑咐說:「若是王太太也帶你去聚會,見到其他太太夫人的時候說話千萬要小心,拿不準的寧可不說,否則他們斷章取義亂嚼舌根,可能會要了你我的性命。」
婉萍本來挺放鬆的,被姜培生一說緊張起來:「你講得對!那些夫人太太們也是個人事圈子,鬼曉得她們回去要在枕頭邊吹什麼妖風呢!」
姜培生見婉萍神色緊張,手壓在他的膝蓋上,晃晃說:「你也不用太緊張,我一個校官大概她們也瞧不上眼,總之你多聽少說話就是了。不過真要是有說得來的,你也可以和她關係親密些,將來她們丈夫可能在關鍵時候能拉我一把呢。」
聽到能夠幫到姜培生,婉萍神色認真地點點頭:「你放心吧,我在王太太身邊一定不會亂講話。能幫到你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幫不著也絕不給你添麻煩。」
王太太的新家安在李子壩,大年初四姜培生和婉萍起了個大早,剛剛八點半倆人就已經到了王家公館門外。按了兩下門鈴,開門的是那位王副官,他見到人後恭恭敬敬地敬個禮說:「姜團長請在門外稍等,我進去跟王軍長和太太通報一下。」
王副官離開後大約十分鐘折了回來,他帶著姜培生和婉萍穿過前院光禿禿的小花壇進入一棟三層洋房。那房子不算很大,從外面看是普普通通的灰牆黃屋檐,毫不出彩地擠在李子壩一片洋房裡面。
進到洋房裡面,裝飾也以中式的老家具居多,棗紅色木櫃、木桌、配了幾個棕色布墊的木頭沙發,最顯眼的也不過是一座立式掛鍾,沒有羊毛毯與大吊燈,也沒有弄任何花里胡哨的雕刻。婉萍看著房子裡的擺設,心中暗暗想,這位能打勝仗又會賺錢的將軍在生活上還真是低調,甚至比不上她前僱主一個紡織商人家裡氣派。
姜培生與婉萍站在客廳里等了約莫五分鐘,王軍長與太太從樓梯上下來。這是婉萍第一次見到姜培生的長官,那個山東人個子很高,不胖不瘦,身材勻稱,黑密的寸頭,長圓臉,濃眉,大鼻子,眼睛內雙。明明是很普通的長相,但婉萍看著他時,渾身卻不由得緊繃起來,握著姜培生的手掌心都出了層汗。
來王家的路上,姜培生用半吊子山東口音同婉萍說話,婉萍一聽便笑個不停,姜培生連忙對她講:「王軍長就是一口濃重的山東泰安話,等會兒他開口你可千萬千萬不能笑,否則我這官運就到頭了。」
山東話實在聽著有意思得很!婉萍開始還擔心萬一自己沒忍住笑了要怎麼辦,現在人站在客廳里,她卻覺得姜培生和自己簡直在瞎擔心。別說聽見人家說話笑了,現在就是王軍長右手執鼓槌,左手操銅片表演一段山東的犁鏵大鼓,婉萍覺得自己也笑不出來。所謂的不怒自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姜培生帶著婉萍上前給長官道了「新年快樂」、「身體康健」、「恭喜發財」之類的吉祥話。見王軍長和王太太臉上有了笑容,婉萍心裡才終於稍稍安穩些,坐下閒聊幾句家常後,王太太起身帶著婉萍去了二樓。
「等會還得來人,一樓就留給他們男人吧,咱們在這邊小客廳說些體己話。」王太太拉著婉萍的手說。
二樓的裝修要比一樓要奢侈太多,小客廳地板上鋪著頂好的羊毛毯,中間擺著一架黑色鋼琴。奶白色的小牛皮沙發十分柔軟,婉萍坐下時感覺自己像一下子陷了進去,她慌手撐住沙發邊緣,才沒顯出狼狽的姿態。
沙發前的矮桌是仿歐洲造型的黑色木桌,桌面上擺了四隻景德鎮窯的釉里紅瓷盤,裡面分別裝著花生、瓜子、桂圓和紅棗等乾貨,乾貨之外還有橘柑壘成的「小寶塔」和裝滿了餅乾與水果糖的零食桶。
王太太抓了把紅棗與桂圓遞給婉萍,笑著說:「聽說你們還沒有孩子?新年要早生貴子哦。」
婉萍接過紅棗和桂圓忙著點頭說:「托太太吉言。」
「眼下局勢他們能回來不容易,這種時候一定要抓緊時間,否則把人放跑了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呢?」王太太笑盈盈地看著婉萍說:「最好啊,一次懷對雙胞胎,一男一女好事成雙。我十七歲嫁給依哥,算起來應該也不比你大多少,你看我們都有四個孩子了。」
「太太,生孩子很疼吧。」婉萍剝著桂圓輕聲問。
「當然會疼,生老大的時候差點疼死我。」王太太見到婉萍臉色糾結,問:「你害怕生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