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婉萍想了一會兒,換了個角度繼續說:「宋太太,前幾年宋先生帶兵到滇緬邊境作戰,肯定是吃了許多苦的,想來身上留有不少傷。培生也是的,他在江西,在湖南,也是跟日本人打了八年,左肩膀被子彈打碎了,重新長好的骨頭畸形,塌下去一厘米,耳朵上有缺口,大腿中過一槍,腳趾頭爛掉兩個,腸子被切了一截,胃上好幾個潰瘍。這一身上全是舊病,變天了骨頭疼,吃點硬的東西腸胃疼,一個大男人冬天的手腳比我的還涼。他現在就像一顆被掏空的樹,看著還立著呢,但裡面已經熬幹了。」
「宋太太,請你可憐可憐培生吧。他的確是做了錯事,但是他之前也有功勞有苦勞的,總不能因為這一兩年的事情就把前面賣命的七八年一筆抹掉。更何況他做的哪一件是他自己一個人拍腦袋想出來做的?不都是那些人把他推到前面去的嗎?他們怎麼就能夠用人的時候把人當人,不用的時候就把人一腳踢開呢?」婉萍說著,又想起來姜培生酒後的抱怨,他死去的同袍弟兄婉萍未見過,只是聽著他說就已經感到心疼,眼淚不自覺地便又開始往下滾落。
婉萍的這些話也觸動到宋太太,宋先生雖說少年得志,但也是在上面無依無靠的,他境遇是比姜培生好一些,但噁心的事情一樣沒少遇到,尤其是抗日勝利後,上面的人直接把她先生扔到了新疆去,一下子擠出了核心的權力圈子。這和他們處理姜培生用完就拋的做法,簡直是如初一轍,宋太太聽著也是心裡難受。
「婉萍你先不要哭,不要慌張,」宋太太柔聲安慰著,「我可以跟我家先生說一說培生的事情,但也不確保一定就有效果。他樂不樂意聽我的,我不敢給你打保證,上面的人樂不樂意聽他的,更沒人敢給你打保證,只能說我去試一試。」
「謝謝宋太太,真是謝謝您!」婉萍抹著眼淚,說:「宋太太,培生雖然有時候糊塗,但他打仗不笨,眼下內戰正是用人的時候。真把培生法辦了也是可惜,請宋先生一定美言兩句,好歹把人保下來。只要他活著,還是不是現在的職位都無所謂。我們夫妻從前總聚少離多,如今來了天津終於團聚,兩年光景落到這地步,實在讓人心裡太過難受了。所以我也不奢求著其他的,只要留條命就行了。」
「你這大晚上打電話,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難事。好了好了,答應幫你就是幫你,你也別哭了,早點睡吧」。宋太太溫柔地勸說著。
「好,打擾宋太太了。」婉萍等對方掛了電話後這邊才掛,她本想再打電話給其他人,但客廳掛鐘響了,居然已是夜裡十二點。這會兒再打電話,怕擾了別人好覺反而招埋怨。
婉萍打開燈,看著地上的玻璃碴子輕嘆口氣,去到衛生間裡拿笤帚出來打掃了客廳,然後推開窗戶讓冷風灌進來。等到酒氣吹散,婉萍看了眼角落的掛鍾,關上窗戶和燈,回了二樓主臥。姜培生已經完全睡實,婉萍卻沒有任何困意,她坐在床邊看著丈夫,想著他這些年做的事情,只覺得真是討人生氣又可悲可憐。
早上八點多,姜培生睜眼便瞧見婉萍坐在身邊,瞬間愣住,想了好會兒才記起來昨晚的事情。
婉萍一夜未睡,見姜培生醒來,把離婚協議扔在他腦袋邊上說:「我不跟你離婚,我跟你一道沉淪。你是姜副司令,我就做副司令的太太。他們要是拉你法辦,我就花錢去請最好的律師辯護。他們要審也不審直接槍斃,那我也不可能就把這事情忍下了,我但凡還有一口氣就跟他們鬧到底。」=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