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總裁的?」有人問。
「沒糧沒飛機,講空話有什麼用?」姜培生聽到旁邊有人低聲抱怨了一句。他分不清這話誰講,只是側頭看見宋司令黑著張臉,他拍了兩下桌子大聲說:「諸君都是黨國將帥之才,我們尚有十四萬人馬,何故說這種喪氣話?」
宋司令發話自然沒人再敢吭聲了,同時會議室外的電話被他的副官接起來。約摸是一兩分鐘後,宋的副官走進會議室,說:「宋司令,您長沙家裡打來電話,請接聽。」
「你沒看到我們正在開會嗎?」宋司令陰沉著臉訓斥了副官,不耐煩地擺了下手:「告訴夫人,以後家裡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不要什麼事情都給我打電話!」
他這般嚴厲,但副官卻沒有離開,反而臉上的神色變得異常複雜。宋見人沒動彈,也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越加煩躁:「你耳朵聾了嗎?還是這樣簡單的話你不會說!」
「夫人今天上午九時十三分因腦溢血在長沙家中去世了。」副官的聲音很低,但在安靜的會議室里依然足夠每個字都讓人聽得清楚。
宋司令瞬間愣住,頓了足有兩三分鐘,才皺著眉頭問:「你剛才說什麼?」
「司令,夫人去世了。」副官這回聲音提高了一些說:「您長子打來的電話,遺體暫時安置在家裡,但是 6 月長沙溫度很高,需要您來儘快處理。」
「怎麼可能呢?腦溢血……她才三十七歲啊……」宋司令有些慌神,他在原地低聲念叨兩句,隨後快步走出了會議室。他這一走就再沒回來,半個小時後副官宣布會議暫時結束,宋司令要回長沙處理夫人的喪事,司令部其他事宜暫由鍾副司令來代理。
宋一走就是十來天,他回來時已經到六月底。那天姜培生正好去找宋要軍糧,敲門進入他辦公室,黃昏的金紅色餘光落進來把裡面襯出了一股血氣,宋坐在沙發上,背對光,臉看著發烏,身材比之前瘦了不少。
姜培生見人這樣,一時有點開不了口,坐在了宋旁邊的沙發上說:「宋司令請節哀。」
「這一年真是我人生之大不幸,戰況處處不利,年初才死父親,年中又死妻子,五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五歲,小的只有四歲半,我實在無力照顧他們,只能托人把孩子們送去國外。我到此刻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宋司令說到這些長嘆口氣,側頭看向姜培生說:「我以前頗嫌棄你太戀家,如今看來有個家可以眷戀也是很不錯的事情。培生,現在該是我羨慕你啊!」
黨國權貴里假恩愛的夫妻有許多,但宋先生與宋夫人的感情姜培生猜測應該是真情更多,否則婉萍也不可能靠著給宋太太打電話,就能讓宋先生拉他一把。更何況宋是個鮮少會表露情感的人,今日與自己說這些應該也是心裡壓抑得十分難受,又實在找不著的其他人傾訴。姜培生不由得有些同情,說:「死了的人倆眼一閉倒乾淨,活著的人才受苦。」
「是啊,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念想都留給活著的人,可活人又毫無辦法只能看著他們越走越遠。」宋說著攤開手,苦笑:「這些兒女情長的話本不該是你和我在這裡說。但有時真沒辦法,我們一樣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有格外在乎的。」
聽宋司令這樣說,姜培生忍不住想起了陳婉萍,她只比宋太太小一歲,如今也是三十六歲了。民國二十六年結婚,倆人已是十二年的婚姻,想來也是很長啊,但掐掐指頭算算又覺得少得可憐,聚少離多,總讓她提心弔膽,自己實在不是個稱職的丈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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