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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你,不到最後關頭,不會倒授太阿示人。你便如此篤定,我會如你所想帶人入宮?」

謝瀾安瞥他一眼,連續兩日兩夜不曾睡覺的女子仍舊精神飽滿,只是眼神嫌棄,仿佛在說,就郗府那些人,有你無你能左右大局?

「今日之後郗家便是天子信臣。」謝瀾安語氣冷淡,「我說過,別得了便宜賣乖。」

這好處是她送到郗家手上的,郗符何曾不知這一點。他心中也佩服她的膽略,但讓他在口頭承認,那無異於要掰開死鴨子的嘴。

郗少主憋了半晌,輕瞟左右,低聲道:「留神些。」

連他都看得出來,這一仗過後,謝瀾安鋒芒太露了。

即便謝策攬過了暗通藩王的事,可她攻石頭、調禁軍、養武婢、挾公主,將京畿布防玩弄於股掌,哪一樁不是功過一線之間?

謝瀾安笑笑,黛長的柳眉如兩彎窄刃。

太后會對皇帝說什麼,她多少猜到了。

若小皇帝軟弱無能,絲毫不起疑心,反而不值得輔佐。疑又怎麼樣呢,外戚倒了,陛下便能高枕無憂了嗎?他身邊若無一個強硬的臂膀,世家門閥很快便被蜂擁而上,到時這些人重攝政權,龍椅上頭,傀儡還是傀儡。

皇帝想將皇權集中到自己手裡,對抗門閥,推行新政,便只有她能助他。

謝瀾安從不做錦上添花的事,即便雪中送炭,也要在對方即將凍斃之時伸手,讓他明知熱炭灼手,也不得不全力握緊。

疑不疑心是皇帝的事,能不能讓疑心之人容下她,才是她的本事。

這一點,前世的楚清鳶便學了個十成十。

上一世陳勍任用楚清鳶,未必是多看重寒士,而是在那個群狼環伺的環境中,只有楚清鳶這個瘋子敢於為最無勝算的皇帝謀劃。

楚清鳶求一展才能,青雲直上,陳勍求擺脫外戚,獨掌大權,那是一對破釜沉舟的君與臣,誰都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從結果上來看,謝瀾安也不得不承認,楚清鳶的確有獨到的眼光和狠決的手段。

這卻不是他背叛她的理由。

還記得楚清鳶揭穿她的身份時,與謝瀾安說過一句可笑的話,他說:「女郎,我不得不叛你。」

因為謝氏有不得黨爭的祖訓,楚清鳶的一腔雄圖被這個訓誡禁錮,他若服從她,便一輩子無緣於三公九卿。

然而他不是在投入謝氏之後,才知道這個訓誡的,楚清鳶若想做天子門生,成一番事業,可以不入謝家門。事實是以楚清鳶當時的境遇,除了在春日宴上獲得謝瀾安的青眼,他找不到更好的階梯。

他不過是先借著謝氏的東風,學謝氏的籍藝,聞達於天子,再在背主後用一句無可奈何,粉飾他的野心。

是的盧,註定要妨主。

謝瀾安暗暗吁吐一口氣,回頭用目光尋人。

胤奚這會兒被留止在便殿的雲龍門外了,離得遠,看不清他表情。但看見那身墨衣靜如處子地候在朱門邊,謝瀾安眼底的寒峭便消彌幾分。

「怎麼帶了這個妖精來?」耳邊傳來郗符的嗓音。

謝瀾安一下子笑了,「你管他叫什麼?」

郗符看見女子眉眼瞬間生動,不複方才的冷情,更沒好氣:「白臉兒紅唇水蛇腰,不是妖精是什麼?上回——」

和一個庶人記較顯得他狹隘,郗符索性不提上回胤奚給謝瀾安打傘,那個回眸挑釁的眼神,只提醒她:「這裡是皇宮大內,莫太出格。」

謝瀾安聞言,又向胤奚看去一眼。不知胤奚是否有所感,隔著廣闊的殿廷,乖巧地抬起衣袖揮了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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