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鸞鈴聲停在阮氏閥閱之前。謝瀾安下車,便見阮府朱漆銅環的中門大開著,府階下,立著不少家人僕婢躬首迎接。
中門開,是迎貴賓的大禮。然謝瀾安自詡是晚輩登門,只走了左側門扇。
回來探親帶刀佩劍也不成規矩,所以謝瀾安將一應武衛皆留在府外,文士僅止在外院休歇。
胤奚和楚堂、靳長庭等幾人留在二院,他注視著女郎走進內院的身影,心裡默算著此地與內院的距離,和謝府上房到幽篁館的距離孰近孰遠。
他可以見不到女郎,但不可以比三進庭院的距離更遠了。
謝瀾安一路隨著阮厚雄父子,去外祖母所居的上房,眼前但見亭台幽致,樓榭雅美,老人家的院子裡喜種一些蒼鬆勁柏,松蓋過檐,古意虬然。
謝瀾安過庭走上木柞門廊,入室,先覺一片暖香撲面,掃去了身上冬初的寒氣。
門口的使女口稱「表姑娘」,神情恭敬而好奇,這聲驚動了屏風內,響起一片環佩之聲。
老夫人的屋裡早聚集了闔府親眷,一屋子廣袖博帶的男男女女,聞聲皆回頭。
謝瀾安修靜從容地繞過屏風,阮家眾人入目便見一名英麗無方的女子,頎長的身段上罩著雪青雲紋斗篷,露出一截白玉腰帶,斗篷系帶之上的玉頸修長優美,眉極長而翠,眸極亮而漆。
然她令人眼前一亮處還不止於此,而是此女容秀,骨秀,神更秀。她通身的脫俗凌表之氣,壓得滿室一時噤聲。
謝瀾安眼裡所見,是正坐在上首紅木雲母榻中的老夫人。
老人身穿松色織錦罩裼,頭戴真珠抹額,背靠倚枕,一雙慈祥的眼睛,正帶些急切地朝這邊看來。
謝瀾安兩歲之前被母親帶回來探親的事,早已不記得,她唯一記得的,卻是死後魂魄飄蕩至外祖母的靈堂,不見慈容只見棺槨的一幕。
再對比眼前這慈藹的老人,陰陽交割於心,謝瀾安心頭觸動,撩袍跪在老夫人身前。
「不肖外孫女瀾安,拜請外祖母福安,多年未曾在外祖母膝前盡孝,瀾安之罪!」
她聲音一出,寂靜的室宇又像活了過來,幾個站在後頭,比謝瀾安年紀小些的閨中女娘子,驚奇地注視這位威名赫赫的表姐。
尹老夫人早已一疊聲地喚她起身,自己拄杖而起,伸過手拉住謝瀾安的手,往自己懷裡摟,淚眼婆娑地說:「好孩子,好囡囡,你那狠心肝的母親坑苦你了!快來讓阿婆看一看……」
尹氏膝下這些兒女,她最疼的便是小女兒阮碧羅。
這些年與金陵音信不通,老夫人口中埋怨,心裡的記掛卻一年深似一年。自從得知瀾安是個女娘,老夫人的心更疼惜得無以復加,今日總算把孩子盼來,怎無一場好哭!
阮碧羅自從踏入府邸,眼見昔年之景,母族之人,神色都木然無感。直到聽見母親說「狠心肝」三字,也流下淚來,不禁泣咽道:「阿娘……」
老夫人哭得更大聲,「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娘!這麼些年、這麼些年……」娘倆個抱頭哭了一場,滿室惻然。
上了年歲的老人家最忌大喜大悲,謝瀾安看了痛哭的母親一眼,扶著老人道:「我們回來看您是可喜的事,外祖母不要過悲。」
她聲音低低的,在一片悽惻聲中格外沉斂冷靜。
阮厚雄夫婦也連忙開口勸解,好不容易止住老夫人的哭聲。那身著荷葉色綾裝,頭戴步搖的婦人拉過謝瀾安的手,用帕子揩了揩淚,露出笑意對謝瀾安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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