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給死人的,六哥敢聽嗎?」
左右神色一怒,谷六若有所思地按住手下人,聽胤奚又道:「在下知道苦出身過的是什麼日子。說起來,我還羨慕像貴宗這般靠山吃水,無拘無束,可不快哉?又何必為人驅使,身不由己,惹禍上身呢?」
谷六聽到這試探言語,眼珠輕轉,忽哼笑道:「你若果然會唱挽,正好莊子上辦喪事,不妨請郎君去一趟,我谷六出錢請你引靈,就當抵了賭債;若你不會,有意矇騙哥幾個,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了。」
這提議出乎胤奚意料之外。
他想:莫非谷六口中的喪事,就是那幾名官員……可浮玉山又何必用這種方法挑釁他們?
他站起身,不自覺清肅了眉宇:「據我所知,送靈皆在清早,此刻,時辰不合吧?」
谷六也收起玩味之色,深惻惻地盯著他:「好死好葬,至於橫死的,也就顧及不了那麼多了。」
胤奚心中輕沉,忽然有種直覺,對方是想帶他去看些什麼。
「某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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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先生的意思是,浮玉山封氏常年與吳興四郡的士族暗中來往,所以這官員失蹤案,多半和浮玉山脫不開干係?」
另一邊,賀寶姿正與山越帥權達雅打探消息。
權達雅手下掌管著大幾百人的浮浪之民,這夥人既不上稅也無戶籍,聚在太湖一帶的山泊間自由活動。因信服阮厚雄,他才答應來見人,聞言忙撇清:
「姑娘別套我,我只告訴你們關於浮玉山我所知道的情況,別的一概不論。」
他言語謹慎,賀寶姿也不強人所難,換了個口吻:「權先生是當地豪傑,我家大人初來乍到,多虧先生慷慨解言。我家大人還想借貴宗的名頭用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權達雅灌了口茶,嚼著碗底的茶葉子尋思了一陣,笑道:「只要不是讓我真的出人出力,名頭而已,隨閣下尊主取用。」
他不敢正面和浮玉山硬碰,卻也知從金陵來的京官,不是好惹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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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鎮十餘里,胤奚隨谷六來到一處村落。
時近晌午,野無炊煙,烏鴉成群落在枯枝上,望之不祥。
一片荒寂中,田埂旁的一間茅屋前突兀飄出一抹刺眼的白,胤奚看出那是一座簡易的喪棚。
「兩口子,吃耗子藥沒的。」
谷六面無表情地朝棚子裡那披著蓑麻的小兒努努嘴,「就剩下這麼個娃娃,還不知道過不過得去今年冬天。
「這才是第一家,後頭還有呢。」
胤奚皺眉問:「為何如此?」
「為何?」谷六睨眼冷笑,「皇帝老爺派了欽差來清田,明面兒上是給這些土裡刨食的人優待,可哪個穿綢帶玉的士紳老爺願意割讓自家產業,就來搶占這些窮苦人的田,農戶被逼得沒有活路,可不只能投井喝藥了!你是京中來的,看見了嗎,這清田策究竟鼓了誰的腰包?」
胤奚神情沉得更深,這和他之前設想的有些不一樣。
谷六是浮玉山的人,他熟門熟路帶他來此,說明這個村落也是歸浮玉山管轄。若浮玉山當真與三吳世家關係融洽,又或說沆瀣一氣,他們怎麼會護不住下頭的附屬?
除非——是那些在儉田之列的世家用這種抄掠的方式,來威攝封氏宗部,令其壓扣朝廷命官,抱團擠走前來清田的欽差。
那麼谷六帶他來,難道是想隱晦地告訴他,他們不是自願與朝廷為敵?
心思萬轉下,胤奚轉頭看著谷六:「若政策真有誤,那些被『山匪』劫走的清田吏死有餘辜——可真的是嗎?」
這些出身不高、卻頂著得罪士族的壓力來到吳地的小吏,正是女郎為了避免士族暗地弄虛作假,欺壓百姓,才一個個選才提拔,委派過來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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