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拍馬屁少胡扯,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不想讓我去見表妹?」
「……」
不管怎麼樣,阮伏鯨本來就要南下,如今得知皇帝對表妹的覬覦,哪有不回之理?
而胤奚出來已有七日,任務完成,更是片刻也不願耽誤。於是阮伏鯨先從親兵中調了兩人回廣固城,讓他們將金陵變故說與刺史,好令崔先生心中有個數,後與胤奚同道,踏上回途。
相形之下,褚盤所率兵卒雖眾,卻最為低斂沉默,一路上與胤阮二人的隊伍涇渭分明,互不交流。
走出兩個時辰,天剛薄暮。前方忽有馬蹄疾馳之聲,褚盤的探路斥侯回馬來報:「少將軍,南有三百精騎朝咱們的方向來了,為首者是、是少帥。」
北府褚家只能有一個嫡系少帥,那便是褚豹。
褚盤聞言勒住韁繩,手指收緊,本就冷白的臉更沉峻了一分。
胤奚眼裡湧出森暗的冷芒。
他之前只顧前奔,沒料到會有褚豹在屁股後面追。
女郎如今在金陵最大的威脅就是褚嘯崖,不料理清楚這路勢力,謝家沒法順利入宮挾制天子。按說他出城追信之後,女郎便該想法子克制住褚嘯崖。
可褚豹今日出現在了這裡,這便說明,謝家沒能和大司馬達成共識。
分析利弊間,褚豹快馬已到。
不止胤奚意外他的到來,褚豹同樣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自己的窩囊弟弟。
「老五?」
褚豹身覆鎧甲,看到那面熟悉的褚字旗,怔愣一瞬,隨即戟指褚盤,立刻給他扣上罪名:「你暗中和這些亂世賊子合謀,準備何往?你要對父帥不利嗎!」
褚盤握韁的手指扣得愈緊。
他在這個名義上的兄長的拳打腳踢和言語凌辱中長大,一聽見他的聲音,儘管褚盤已打過幾場以少勝多的漂亮戰役,依舊不由得口乾舌燥,忘記了自己早已長大成人,也早已有還手之力。
褚豹此行帶了三百精騎。七日前,楚堂面見褚嘯崖,遊說褚嘯崖與謝家合作,養兵北伐。褚嘯崖當時起了殺心,但忌憚楚堂背後之人,便道:
「回去告訴你主子,只要謝小娘子答應嫁我,行過合卺之禮後,本帥自然聽從新婚夫人的話。」
楚堂就這樣被放回,當時褚豹擔心父親色令智昏,卻見父親在人走後臉色瞬變,發令讓他帶人擊殺胤奚。
「御旨要截,但那小子不能活著回來。他跟著謝瀾安,為父不痛快。且此子潛力不小,不殺,來日恐成禍患。」
褚豹以為追殺一個胤奚,動用他三百精騎已是綽綽有餘,卻沒料到撞上了老五的三千親兵。
褚盤的兵不如褚豹精心栽培的親騎,卻也是實打實三千人,除了在濟南郡和胡人打沒的,全在這裡了。
但褚豹對這個異母之弟輕蔑慣了,壓根不覺得他敢動手。褚盤也的確沒有插手之意,不知心中在思量些什麼。
胤奚與阮伏鯨卻同時驅馬動了。
阮伏鯨因青州之役,早對褚豹含剝皮扒骨之恨,今日冤家路窄,正好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而胤奚曾兩擒兩勝褚豹,他治下之人也未嘗不可與三百人一戰。
等褚豹意識到已方陣隊前後受圍時,已是晚了。
胤奚刀分左右,寒光可斷秋水,抹過騎兵胸前的護甲透肉三分,天邊晚霞都被添染血色。他從一條血路中縱出,直取褚豹。
褚豹單打獨鬥老早便非胤奚敵手,親兵又被兩方部曲拖住,不消三五回合,便被胤奚挑翻馬下。
烏血滴進硬土,戰馬仰頸嘶鳴。胤奚鼻息間噴吐著熱氣,躍下馬背幾個抱摔,製得褚豹丟盔卸甲,掙扎不起。他轉腕將鸞君刀壓住褚豹後頸,抬頭,叫了聲:「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