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取到睡衣,換好之後上床。
這是兩人頭一回什麼都不做,清醒地睡在一張床上,一時間,氣氛十分尷尬。
關雁迴轉頭,看著同樣平躺著的晏行知,眨眨眼,又把頭扭回去。
好怪,要這樣睡一夜嗎?
晏行知要泰然許多,抬手摸到燈具開關,問:「留燈嗎?」
關雁回想了想,說:「留一盞吧,別留地燈。」
燈光應聲暗下,只有晏行知身旁的閱讀燈開著。
關雁回詫異:「怎麼不開我這邊?」
「開燈有光影,睡不好,」晏行知平靜地回應,尋到她的手,輕輕扯了下,「過來,別像個木乃伊似的。」
關雁回還是彆扭,但身體卻熟稔地找到舒服的位置,貼近他胸口,感受體溫交遞,剛還忐忑不安的心霎時安穩下來。
更奇怪了,不久前他們還在爭吵,如今竟能毫無芥蒂地同床共枕,這就是老話說的床頭打架床尾和?
晏行知抱著她,手掌一下一下撫她後背,「睡吧,睡不著就叫我。」
夜很靜,關雁回迷糊一陣,猛地睜開眼,胸口不斷起伏。
耳邊的聲響逐漸被男人有節奏的呼吸和心跳聲取代,她平靜下來,稍稍仰頭。
她沒見過熟睡的晏行知。男人睡相很好,側躺著,閱讀燈在他背後照出淡淡的輪廓光影,長睫毛垂下,蓋住平日犀利明銳的眼眸,周身散發著溫柔寧靜的氣質。
關雁回被噩夢嚇醒,睡意全無,閒來無事數他的睫毛,從一到十,再到二十,數著數著就亂了,眼皮又迷迷糊糊耷拉下去。
第二次醒來是在半小時後,被晏行知叫醒的。
關雁回整個人縮在晏行知懷裡,緊抓著他的睡衣,太用力,導致衣襟崩開大半,她的臉貼在他胸肌上,睜眼便是那一點。
「做噩夢了?」晏行知聲音低啞,卻聽不出絲毫不悅。
關雁回尚未從夢中脫離,懵懵地點頭。
晏行知捏著她後頸,慢慢按揉,感受到女生漸漸卸下防備,問:「夢到什麼了?」
夢醒後,關雁回便沒有那麼恐懼了,放鬆地躺在他手臂上,聲音有些委屈:「夢到那個女人,她罵我冷血,見死不救,可是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中槍了,我開門的話,我也會死。」
恐懼沒能讓她的記憶發生錯亂,她清晰地記得那一幕,她跑到門口,聽見重重的不可挽回的摩擦聲。
晏行知嗯了聲,寬慰道:「你做得對,危險面前要先保護好自己,他們的死不怪你,怪他們自己作惡多端。」
死去的男人是個聲名狼藉的政客,女人是他的秘書,也是他的情婦,這場刺殺是男人政敵精心安排的,刺客逃亡,消息全面封鎖,被上面強行壓了下來。
可以說這場刺殺中,唯一無辜的受害者只有關雁回。
關雁回自小在被催債的環境中長大,面對暴力並不怯弱,只是頭回經歷熱武器場面,再者親耳聽見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喪生,儘管明白保護自己的大道理,總歸難過心中驚懼的坎。
仗著燈光暗,她低頭,埋進晏行知胸口,瓮聲瓮氣道:「我都明白,也許天亮之後就好了。」
晏行知前胸被她拱得發癢,撥開她的頭髮捋順放在枕頭上,問:「繼續睡嗎?想不想喝水?」
「想喝。」
晏行知去倒水,回來後,等她喝了小半杯,完全咽下,開始興師問罪:「晚上喝酒了?還是冰的。」
「喝酒之後睡得香。」見他不說話,關雁回心虛地說實話:「我心情不好。」
今晚的事他付主要責任,晏行知沒有立場苛責她,攬過她的腰,無奈道:「以後有事直接問我,不許胡思亂想。」
「哦,」關雁回閉起眼,過了一會,她戳他的腰,「我問什麼你都告訴我嗎?」
晏行知控制住她不老實的手,「視情況而定。」
關雁回抿唇,可能是夜晚太深太靜,聽到他的回覆,心中有種浮萍無依的空落。
情緒剛起,又聽他說:「男女之事我對你沒有隱瞞,怎麼問都依你。」
關雁回呼吸頓住,這樣就好,這樣就夠了。
空了兩三秒,他再次出聲:「其他的事,你真想知道,多問兩遍我也告訴你。」
「真的?」
「嗯,趕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