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應天門便是神武門,朝臣到了神武門,乘轎者下轎,騎馬者下馬,以彰顯對天家的尊敬。
可程策心疼李明誅身體不好,冬日又極易生病,便特意准許李明誅不用下馬。當時在朝堂上說出來這件事,還讓好些官員上奏彈劾過。
低調奢華的轎攆一路抵達耀紅宮時已經到了午膳時間,李明誅下了轎,月白刺金暗紋錦袍中鑲嵌的碎金在日光照耀下閃著星光,腰間龍鳳呈祥的白玉時隱時現,銀狐絳紗斗篷將她緊緊包裹著,溫暖著,一雙冷冽的眼輕飄飄的放在耀紅宮高大耀眼的牌匾上。
那是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象徵,是屬於歷代帝王的居所,是啟楚的君主的棲身之所。
門口守著的侍衛見李明誅來立刻行禮,鎧甲碰撞發出的聲音略微讓李明誅回了神。
年年這幾日她都會進宮陪著程策,程策並無后妃,也無手足,若讓他一人留在這高大城牆內拘禁著,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的。
小太監為李明誅領路,穿過長長的漢白玉石路,再繞過三五個彎路,耀紅宮主殿門口還綻放著兩株紅梅,與帝師府中的同出一處。
程策站在三級石階上,墨色捲雲紋錦袍拖在地上,寬大的袖口上,金絲線繡著栩栩如生的龍,玉冠精緻疏離,更襯得少年的臉明媚耀眼。
程策面無表情,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李明誅也面無表情,微微抬眼,毫不膽怯的對上少年略帶氣憤的視線。
兩雙漂亮的眼無言的對視,一時間無人低頭,無人說話,一雙眼中生機盎然,滿是飽滿鮮活的情緒,一雙眼波瀾不驚如山澗幽潭,寂靜無聲。
「李明誅!」
最終,年輕帝王敗下陣來,眼尾微紅,氣鼓鼓的喊李明誅的名字,聲音也乾淨的如初雪春草。
「我在。」李明誅似乎心情很好,聲音輕輕的。
程策走下台階站在李明誅身前,少年身形挺拔筆直,雙眸清澈的帶著怒火,籠罩著李明誅單薄的身影。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回我的信?!為什麼要去赴宴?!為什麼要讓開陽打暈我?!」他一股氣憋在心裡,如今徹底壓抑不住,氣呼呼的瞪著李明誅發泄。
他的聲音也帶著鮮明的惱怒,一字一句的質問,一點一點的宣洩。
春日今年來的這般早嗎?
李明誅不合時宜的想到這。
象徵著生的春意盎然於眼前的漂亮少年身上,那雙眼有千言萬語要與她說。
第18章 御批之權「今歲歲禮,便是御批之權。……
「瘦了。」李明誅望著他,輕輕道。
程策鼻尖一酸,剛剛蓄起的惱怒在她一句話之後徹底坍塌消散,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喉嚨酸澀的緊,便也閉了嘴。
「這幾日在宮中過的很苦嗎,怎麼瘦了這麼多呢?」李明誅的眼神像冬日的飄雪般含蓄不落實處。
「還不是因為你。」程策急促的呼吸著,從劇烈的情緒中抽出理智,帶著埋怨的語氣小聲道。
「若不是因為你,我如何能被這些人拘在這裡不出去?李明誅,你膽子大的很。」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明誅。
然而毫無殺傷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眼眶微紅,略帶恨意的眼神卻別有一番風情,威懾力不大,像撒嬌的幼貓般。
李明誅沖他揚了揚下巴,「不要在這裡久留了,回宮中去說,你身上的傷好的怎麼樣了?」
程策雖然嘴上依舊態度強硬,可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拉著李明誅寬大的衣袖進了耀紅宮,邊走邊道,「你還知道擔心我的傷,我以為李帝師在尚書府中流連酒宴,沉迷美酒美男,早就將我這個帝王拋之腦後了呢。」
跟在李明誅身後的趙常德與開陽天樞聽了這滿是孩子氣的話,眼中滿是笑意。
「這般說話可是誤會了微臣。」李明眉眼疏離冷淡,「身為人臣卻不擔心君主,這可不像話。」
少年的身體一頓,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抓緊她的衣袖,李明誅順著他的手看去,繡金衣袖被他抓得滿是褶皺。
「你還未說,怎麼瘦了這麼多?」李明誅不依不撓。
程策輕哼一聲,別過頭不理她。
德公公見狀,趕忙堆滿笑意湊到李明誅身前回答,「陛下這幾日在宮中都吃不下飯,每日坐在御書房中,奏摺都看不下去,總朝著帝師府的方向看著,有時候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心裡念著大人念的緊吶!奴才只希望陛下與大人莫要再這樣下去了!」
「趙常德!」等德公公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程策才適時出聲,不過話語間倒看不出生氣的意味。
李明誅眉梢都染上輕緩的春色,「是,微臣在這給陛下賠個不是,不該因為外人與陛下鬧脾氣,懇請陛下饒過微臣,好不好?」
她微微歪著腦袋,聲音如溪流般清潤悅耳,精緻的眉眼在耀紅宮中的燭光映襯下更加柔和。
「哼。」程策別過臉,努力壓抑著心中的雀躍,面上還是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朕看在李帝師認錯態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