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呀?」程策頭都沒抬,沉浸在李明誅與他互通心意的喜悅中,聲音都是帶著歡愉。
「你那日在照陽殿到底看到了什麼,開陽與天樞說,出了昭陽殿,你就像變了個人。」李明誅輕輕問。
程策唔了一聲。
「照陽殿裡有密室,開陽與你說過嗎?」
「嗯。」李明誅反握住他的手。
「我在密室里看到很多,以前父皇母后還在的時候留下的書籍信件,很亂,也很多,我看了好久,後來父皇去世,裡面就都是母后的痕跡了。」
他極快的偷瞥李明誅一眼,發現李明誅確實沒有因為他提到孟昭而露出其他神情才放下心來。
「裡面大都是母后在父皇死後留下的,一部分是關於……關於你與母后的過往,一部分是留給我的,還有一部分比較亂,我沒看懂。」
「我其實……剛開始看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但是最後,我在那堆雜亂的信中發現了母后留給我的最後一封,上面說。」
他想起來那日的光景,剛剛的好心情便逐漸變得低落,琥珀色的眼眸黯淡片刻。
「她說,父皇其實沒有死。」
李明誅摩挲著程策的虎口,眸光輕淺,她敏銳的感受到程策的情緒低沉,抓著他的手在唇上碰了碰,溫聲安撫。
「不必擔心,我前段時間也已經得到這個消息了。」
「先帝未亡,為神跡,殺妻棄子,罔顧道義,迫害啟楚,其罪當誅。」李明誅眼中神色昏暗不明,聲音清冽的吐出這些字。
「你……」
她說完才想起來。
程咎不僅僅是她恨在心頭的人,更是程策的生父。
她不在乎血緣糾纏與羈絆,因為她所處的家族與環境便是如此,親情淡薄,唯生死事大。可是程策不一樣,少年帝王自出生以來便沒有見過父親,他是普通人,渴望親情才是心底最該有的情感。
在程策面前說程咎壞話,她似乎又在煞風景。
李明誅抿抿唇。
「對呀,其罪當誅。」程策垂下眼眸,輕輕重複李明誅最後的話,「我恨他,我希望你也恨他。」
殺妻棄子,這個罪確實讓他無法原諒。
孟昭是李明誅最珍視的朋友,若不是因為程咎,孟昭也不會死,李明誅也不會為此神傷。
他不喜歡看李明誅落寞孤寂的樣子。
「明誅,那我們現在要去哪?」
不想再提讓他們不高興的人,程策重新收拾好心情,抬眼笑著問李明誅,卻發現那雙黑沉的眼中不再平靜,驚濤汗浪翻湧其中。
他一怔。
「明誅?」程策又喊了一聲。
李明誅垂下眼瞼,「我這兩日可能要毒發,你我行動會受限,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度過毒發期,不然很麻煩。」
吃了藥恢復內力的弊端就在這,七日毒發,五感盡失,身體虛弱異常。
以往蒼梧七星守在她身邊,她也不用擔心,畢竟蒼梧七星的武功在整個啟楚都難尋對手,可現在不同,身份不能公布,她身邊還就一個身體比她更嬌貴,手無縛雞之力的程策。
「你我要安全些,若是事發突然,你也不要驚慌害怕,知道嗎?」李明誅貼著他的額頭與他低聲交代著。
「會很疼麼?」程策眼眸輕顫,有些擔憂的問。
「不疼。」李明誅吻了吻他的唇,聲音比風還要輕緩。
「不信。」程策皺著鼻子與她碰了碰鼻尖,輕哼一聲,「你總騙我,我才不信你,哪有人毒發不疼呢?」
哪有人中毒還不疼呢?
他上次去帝師府遇刺中毒險些喪命,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簡直要了他的小命。
他知道孟昭曾給李明誅下毒,也隱約從開陽天樞嘴中得知,那毒性的猛烈是槐銀散難以相提並論的,那樣陰狠的毒藥,用在李明誅身上,她當時如何受得了?
從密室中得知,李明誅當年帶著太衍劍指問仙策前四十九,一步殺一人,其意氣之盛轟動江南水鄉,調戲孟昭的問仙策榜首的首級更是被挑在城門上頭,發爛發臭才有人敢扔掉。
少年劍客,意氣風發。
一朝遇難,再難拔劍。
若是換了他,滿身雄厚內力不能用,還不如死了算了。
若不是李明誅還有頭腦,劍斬問仙策這麼多人,仇家遍地都是,遑論沒了內力寸步難行。
「我會保護你的。」程策貼著李明誅的臉,鼻尖縈繞著少女身上的藥香,低聲撒嬌,「就算我不會武功,學了這麼多年,難道連基本的生存之道都不懂嗎?你莫要擔心,我可以的。」
不要為他擔心。
李明誅眸光閃爍,她輕輕嘆了口氣。
「程策,我要是靠你,明日就該被山中野獸叼走吃了。」李明誅無奈。
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