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認真嚴謹的跟李明誅交代這些時日在紅蓮教內所見所感。
「……
除了跟鎖雀樓交往頻繁外,屬下還察覺到,紅蓮教隱——」
「咔嚓——」
開陽的話突然被突兀的開鎖聲打斷,李明誅還沒來的急反應過來,左邊胳膊一松,她下意識的伸手找支撐物,被一雙熾熱的手抓住。
開陽天樞以及李明誅的目光,就這樣集中在開鎖人身上。
程策依舊沒有從剛剛的委屈傷心中完全走出來,依舊抽抽搭搭的,卻沒有再流淚,他兩隻手抓著李明誅蒼白冰冷的手,為她支撐,為她送些體溫。
開陽天樞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錯愕和震驚。
李明誅:「……」
凝重的氣氛被程策的動作攪亂,李明誅嗓音沙啞,有些遲疑的問。
「你……會開鎖?」
程策捂著她的手,眼眶泛紅的點頭,聲音還帶著細微的哭腔。
「在、在蒼梧的時候,你總很忙,宋舟硯看我無聊就教我了。」
開陽天樞:「……」
李明誅抿唇,沉默片刻,溫聲道。
「嗯,很好,現在世上有三個人會千機鎖了,不至於失傳。」
開陽天樞:「……」很冷了。
程策扶著李明誅帶她慢慢朝著岸邊坐著,她下半身還浸在寒潭之中,騰起的冷霧都泛著寒意,讓程策心驚膽戰,等李明誅坐好,他又提著衣擺跑到另一邊把鎖也利落打開了。
李明誅兩隻手徹底得空,被程策扶著坐在岸邊——程策還想把她抱起來離開寒潭,但李明誅考慮到自己下半身濕淋淋的,還沒有內力護體,要是程策抱她,她身體冷,怕把寒氣傳給程策,而且春寒料峭,弄濕衣裳,容易感染風寒。
事實證明李明誅的做法是對的,她只有小腿仍舊沉在寒潭中,從腰腹往下的部分離開寒潭,麻木冰冷的身體開始緩慢回溫,殘月和運奴雙重毒性開始發作,一寸寸的侵蝕著血肉,如同千萬隻毒蟻撕咬,李明誅微微蹙眉,臉色更加蒼白。
她垂下眼瞼,冷霧濕潤了她的眼睫,根根分明的挺立著,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
「三日後離開紅蓮教,京都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紅蓮教這邊也不用再跟進摸索,如若他們繼續追查蒼梧和神跡,格殺勿論。」李明誅聲音冷淡。
程策蹲在她身邊,看著李明誅冷硬的側臉,熟悉又讓人心慌,他罕見的出了神。
李明誅這副清冷驕矜的模樣,程策見過太多次。在京都,在以前,李明誅總用這副冷冰冰的態度對待任何人任何事,因為她不在乎他們——是的,李明誅不再對孟昭有任何優待和特殊,如同世間千千萬的其他人一樣,孟昭隨波逐流,再也不能在李明誅心底留下什麼。
程策心猛的一揪,斑斑點點的酸澀逐漸蔓延開來,他錯過李明誅投過的視線,迅速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痛。
「是。」開陽道。
「帝師府的人要後日才能來,朝聖的水引自淮州城外的地下水,寒氣深重,主上身體本就不好,不要傷了根基。」天樞看著李明誅額角不知是汗還是水霧的水珠,突然開口。
李明誅只側眸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漠。
天樞也不氣餒,從懷中拿出白玉瓷瓶遞給李明誅,「這是離開蒼梧時宋家主囑託屬下給主上的,以備不時之需。」
李明誅微微蹙眉,心底那股抓不住的詭異和不對勁更加明顯強烈。
她看著白玉瓷瓶,冷聲問,「他怎麼知道我會受傷?」
宋舟硯很少關注她的情況,畢竟作為常年不回家的神跡主,他能跟李明誅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且宋舟硯此人,面熱心冷,不傷害自己的利益時,他很少做出出格的舉動。
程策將背脊單薄的李明誅半摟在懷中,企圖用他熾熱的體溫來使李明誅的身體熱起來,他把腦袋埋在李明誅頸側,溫熱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噴灑在李明誅脆弱的皮膚上,帶起一陣陣瘙癢,李明誅下意識躲過一次,被程策又不高興的掰回來後才老實。
聽到李明誅不悅的質問,程策突然開口。
「……是我跟宋舟硯要的。」程策抿唇,將臂彎收緊,感受到懷中人總是捂不熱的溫度,他過分修長的睫羽低垂著,顯現出幾分不高興。
「我知道你要跟紅蓮教做了結,但每次涉及到母后,你總鋌而走險,我怕你受傷,所以托宋舟硯給她們都多多少少送了些藥,以防萬一。」
他的聲音悶悶的,李明誅聽著心頭驀地一疼。
「……你總這樣細心。」李明誅的聲音輕而柔和,似乎是怕驚擾身側的少年,她連側頭的動作也下意識的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