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道:「黃寬,你如此誹謗本縣,不怕督學大人革了你的頭巾嗎?」
黃寬沒有一絲害怕的模樣,反倒笑了起來,道:「誰是誰非,自有公論,督學大人怎麼可能聽你的一面之詞?告辭!」說罷,黃寬扭身就走。
「慢著!」這時,楊秋池站起身來。
「你是何人?亂入公堂,豈不知朝廷的法度?縣尊引閒雜人等坐於公堂之上,這點我也要向上官告發!」黃寬道。
「你這秀才,倒是真正猖狂!你將朝廷法度掛在嘴邊,卻是十足的訟棍一個!」楊秋池罵完黃寬,又道,「你問本官是誰?你剛剛提過了,我就是督學。本官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的秀才功名沒了!」
「督學?」黃寬臉色陰晴不定,卻覺得在縣衙內,眼前的人不可能撒謊,只覺得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不過,黃寬依然想在垂死前掙扎一番,大叫:「我不服!」
楊秋池問:「你有何不服?」
黃寬道:「我代族人訴訟,違反了什麼法度?我指責知縣,可知縣包庇罪犯,我指責了又有何錯?」
楊秋池的經驗比陳鵬老道,當即問:「黃秀才真的是你的族兄?要不要我現在派人找你們黃姓族人查證?至於說陳知縣包庇肖平?可笑,世道如此,還想抵賴。前日我便在社學,與陳知縣在一起,肖平也在,他如何調戲別人妻女?天日煌煌,你卻滿口胡言,攀誣他人,革了你的功名,你有何冤屈?」
黃寬一聽,兩眼不由一番,再也支持不住,立即委頓於地,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
沒了功名,縣衙自然能夠懲處他。陳鵬讓人將他拖下去,命人好好搜索他是否還有其他劣跡。
黃冬生只覺得一切都完了,低著頭,試圖逃脫楊秋池的眼睛,可是楊秋池卻始終注意著他。楊秋池問:「黃冬生,你可記得本官?」:
黃冬生搖了搖頭。
楊秋池道:「你沒見過我,我卻知道你。你是撫州府金谿縣人對不對?我記得,兩年前,你因為科場舞弊,已經被革除了秀才功名,為何還以秀才的身份在吉水縣活動?」
黃冬生的嗓子已然發顫:「督學大人可能記錯了,或許是同名。」
楊秋池道:「你的功名,是我到任江西後革掉的第一個功名。你不學無術,卻靠面容相似的堂兄代筆,一路考中秀才,難道有錯嗎?還需要我把你遣到原籍去查問嗎?」
黃冬生絕望地看了妻子和女兒一眼,滿心裡都是不甘。
楊秋池所帶隨員,最喜辦的就是這等案子。不用說,黃冬生冒用功名乃是大罪,等待他的不可能是好日子。
他的妻子和女兒看到他要被拉出去,都害怕得瑟瑟發抖。
就在黃冬生剛剛被拖出門檻的時候,他的妻子突然大叫一聲:「青天大老爺做主啊!我不是黃秀才,不,我不是黃冬生的妻子啊!這也不是他女兒。我們是被他騙來的啊!」
陳鵬和楊秋池沒想到此時竟然出現這種情形,便讓這女子細細道來。
女子道:「小女子是撫州金谿縣城郊翠溪村人,丈夫因病去世已經五年了。三年前,黃冬生從村里經過,看到我,就上前搭訕。小女子堅決不從,他便強迫我,說要壞我名聲。他還說他與金谿縣知縣大人有舊,若是我不從,就讓我家破人亡。小女子害怕了,不得不委身於他。」
陳鵬問黃冬生:「這女子所說是否屬實?」
黃冬生已經萬念俱灰,只是點頭。
陳鵬令人將黃冬生拖下去,令女子帶她女兒退下,又命人去金谿縣查訪。
隨即,肖平隨陳鵬和楊秋池來到後堂,三人議論了一番遷徙流民和如何推廣番薯、苞粟之事。
陳鵬和楊秋池發現,肖平侃侃而談,條分縷析,很有見地,絲毫沒有受到被誣告的影響。一時間,二人都起了惜才之心。
楊秋池道:「雲台,你這縣裡有這等人物,要好好栽培啊!」
陳鵬道:「只要他好好讀書,縣試時我自然取他!」
楊秋池不由一笑,道:「那院試時,希望能看到小友!」
肖平心中暗暗感激曾芸芸。剛剛在陳鵬和楊秋池面前談的那些,雖然有一些是他個人的看法,但是還有很多,則是曾芸芸整理出來教給他的。
肖平想,有芸芸在,真好!
三天後,肖平攜曾芸芸搬回家宅。阿豐再也不用睡窩棚了。
第39章
爭船且比試一番
這一日清晨下了一場急雨,整個上午,天晴得很好,卻不算熱。在鑑湖周邊,一叢叢樟樹、榕樹、桂樹、柳樹提供著陰涼,又因臨近浩渺的湖泊,所以特別涼爽。
府城、縣城之中,早有了蒸籠的感覺。前段時間,經常會有人來鑑湖遊玩避暑。今日恰逢學校休學,遊人比平時要多出許多。
用過早飯的時候,鑑湖社學的人來得已經比較齊整。原來是熊峰從肖辯處得知肖平搬回來原來的宅子,便要與眾同窗為他賀一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