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淡白提花綢短襦,襟領處密密繡著海棠花朵,腰系黃綠細絹間色長裙,烏油油的發在腦後挽起,簪兩朵時令鮮花,耳邊一對碧玉墜子,衣著打扮都挑不出毛病。
含霜見了,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她心裡嘆息,挽著尋春的手,口中仍是笑吟吟地喊「尋春姊姊」,拉著她向內走。
這兩日天氣倏然轉暖,臨風館上下早換了陳設,正屋羅漢榻上堆著柔軟的錦褥靠枕,一隻淨白瓶中插著怒放的玉蘭,一應紗幔簾帳換成清新淡雅的梅子青,屋室雖不大,但窗寮通透,便顯得十分敞亮。
徐問真正在羅漢榻上坐著做香,調和而成的香粉在她手下慢慢堆成一個漂亮的祥雲紋,然後隨手用線香引火點燃,再蓋上鏤雕祥雲紋蓮花座香爐蓋,徐問真抬起頭,含笑看向正走進來的尋春,然後心一點點地沉下去。
尋春已經跪倒請安,徐問真命含霜攙她,一邊嘆息:「怎麼憔悴得如此了?」
尋春來前還特地擦了點妝粉,不想仍是被徐問真一眼看出憔悴,心中的委屈酸楚竟像壓抑不住似的,眼睛微紅,泣道:「見了娘子,才敢道一聲委屈。」
她除籍嫁與富戶,本以為是終身有靠,不想卻所託非人,不僅將大半嫁妝都折了進去,還險些被賣了小女兒。
若非倚仗徐家的勢,不說保住僅餘的那點財帛金銀,只怕連小女兒都保不住。
回到娘家,雖有父母疼惜,但家中屋室不足,因她回來,侄兒們不能分別單睡一屋,嫂嫂心中有不滿。為了家中和睦,她唯有忍讓的份,在母親跟前更不好抱怨。
這會徐問真一問,她心中的酸楚才如堤壩泄洪一般,阻攔不住地傾瀉出來。
但她到底顧忌不願徐問真為她傷心,全力忍住淚,又露出一點笑來,「不過是太長時間沒見得娘子了,日日夜夜心神牽念掛懷,娘子卻總沒空見我,才叫我覺著委屈。」
她含嗔帶淚地看徐問真一眼,正如雨後枝頭被風吹著搖曳的海棠,花瓣零落自有一種憔悴之美。徐問真遞一張帕子給她,輕笑道:「那往後,叫你日日能見到我,你願不願意?」
尋春聞言狂喜,忙道:「奴婢願意!」
「你不問是什麼差事?」徐問真好笑道。
尋春立刻道:「天下若有一個人絕不會害我,便是娘子!娘子叫我做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定有娘子的道理,奴婢只管去做便是!」
「你這樣恭敬,反顯得生疏了。」徐問真不搭她的話,反而抱怨似的輕輕道。
尋春忙道:「奴婢、我知道錯了。只是這一二年一直心裡念著娘子,終於見到了,卻不知有什麼話能說。」
徐問真笑著搖搖頭,將要安排給她的差事說了出來。
尋春一聽是棲園管事、主管照顧園中娘子們,便是一驚,不想是如此厚差。
但她這幾日對府中的事有耳聞,知道棲園前任管事柳眉吃了掛落,徐問真處置柳眉時沒有留手,人雖未死在國公府里,到外頭絕沒什麼好下場。棲園中有許多僕婦管事受了處置,逐出府去或罰錢糧不等,她哪怕不知其中細由,只看徐問真處置的法子,就知道園中所出之事不小。
眼下又是徐問真要接管家事的緊要關頭,安排給她這樣一個重要、前任又領罪而去的差事,尋春馬上領悟到其中關竅。
她思索間,徐問真已笑問道:「怎麼,在外蹉跎這幾年,便失了年輕時的心氣,不敢擔這一攤子事了?」
尋春立刻道:「我敢!娘子既然信得過我,我必肝腦塗地,願立軍令狀,若不將棲園肅清明白,替娘子打理得乾乾淨淨,尋春提頭來見!」
徐問真一頓,揚眉好笑道:「你如今怎麼滿身匪氣?」
但看她如今身上的意氣,徐問真很滿意,又徐徐說:「棲園的差事不好辦,只怕你日後要長留在府里,三五日才能回家一次,在府里要有個住的地方。柳眉從前在棲園中就有幾間屋子住,我叫凝露去看了,屋子雖不多,是個獨立的小院,還算乾淨,你去住使得,只是不知你打算怎麼安置孩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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