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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他的笑聲終於忍不住了。初冬寒夜,季蘅傻乎乎地站在風裡笑,迎著冷風吹了許久,直到葛媽媽不放心地出來喚他,他才跟著回到房中吃晚飯。

原本想好的遊園,當然拋諸腦後了。

少年人的隱蔽情感,總是酸甜澀口,患得患失。

得到的一點回應並沒能讓他心安,反而是更加緊張,輾轉反側,不知所措。望著那件披風,他更加捨不得睡去了。

生怕一睜眼,就再不是今夜的美夢。

竹樓里,問真披著衣裳起來觀月,含霜聽到動靜繞過屏風來看,看到她站在窗邊,窗寮打開,她借著月光在案上鋪設筆墨。

「天這樣冷,不怕經了風。」

含霜輕輕抱怨一句,問真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左右睡不著,想做幅畫。」

又覺得心裡燥得很,那種喜歡的東西近在手邊,還沒有真正得到的感覺。

她手上動作仍然慢條斯理地,先挽好衣袖,才慢慢調理顏料,含霜便披上衣裳守在一邊,將問真臥房的琉璃燈一盞盞點起,寒夜裡,竹樓二樓散出溫暖的燈光,亮如白晝。

窗寮被合上,偏房的窗輕輕開了一重,問真在生活方面其實很老實聽話——含霜雖不絮叨人,少有激烈的情緒,但她一旦將身體禍害t病倒了,含霜就會雙眼含淚地坐在榻前服侍,甚至能夠一整日一聲不吭,無事時便無聲垂淚。

問真哪裡經得住這個?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話了。

這算是她這位獨裁大娘子唯一退讓的地方。

問真手上筆墨不停,眉目平和,目光卻十分專注。

她沒畫大幅的人像,只有一叢勁竹在她手下緩緩浮現,竹林青翠,卻不顯冷意,反而是旭日微斜時,竹林被溫暖昏黃的陽光籠罩的氛圍。

竹林偏僻處,露著一抹蒼青的衣角,隱隱約約是半個背影,耳邊霜滿天卻栩栩如生,有一種別樣的靈韻,幾乎要脫紙而出。

如同花上霜,比晚霞紫雲稍淡,較葉上寒露較濃。

含霜掌著燈,她看著問真專注的目光,清楚此刻無需她侍候茶水,便只點好爐子,靜靜地侍候在一旁。

問真的身量很高挑,比含霜要高出一個頭,她必須稍微仰頭才能看到問真的臉,雖然平日她在問真身後從來是低眉垂首的模樣,但對問真的神情面容,她實在再熟悉不過。

京城的十幾年富貴,雲溪山的六七年寒暑,是她們一起走過。

在這座小樓里,她看著問真裝扮消沉,演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意態,雖然心知是假,可想要騙過別人,必須先騙過自己,包括自己的身體。

所以那時問真的每一點病容,每一點傷心,都不是假的。

她先把自己逼到懸崖峭壁上,叫所有人都深刻相信她對周元承的深情厚誼,她的生不如死。

她才能贏得更多的眷顧與庇佑,真正擁有一條活路。

一條幾年後,暢快舒心的活路,而不是哪怕撿回一條命,是苟延殘喘,在縫隙中求生。

白芍在那年掉了自己平生最多的頭髮,問真受的苦不少,然而她從沒掛在嘴邊念叨過。

她這輩子,最不怕疼,只要能贏。

含霜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從心口湧上,蔓延到整個腹腔與喉嚨的酸楚,看著問真透著健康光澤的臉頰、專注有神的雙目,虔誠地希望,她順心就好。

世間萬事,她順心就好。

禮法俗言,人心變故,都不值得記掛,只要徐問真順心就好。

無論季家郎君最後到底如何,能陪娘子一回,使娘子有兩年的歡悅,便很值得了。

問真可不知道含霜都思索了多少,她畫完最後一筆,天邊已經蒙蒙的亮,她微舒一口氣,才反應過來熬了一夜,但看著筆下的畫,心中卻格外滿意。

翠竹有神,清峻而不見寒意,這是最難得的,畫面角落上的青衣人影只能說一點配色,那朵如霜如雪的霜滿天卻是點睛之筆。

今日這片竹子,可以說是問真最滿意、畫得最舒心的一幅,反正天亮了,她反而不急著睡,忍不住坐在窗邊,叫含霜熄了燈,借著天光細細欣賞起來。

含霜看出這片竹子好,挺秀有神,清而不寒,她自幼跟著問真學畫,賞過許多名畫,看出在筆法上,問真這一幅或許不及那些專攻畫技的名家,但其中之風韻靈動,已經超脫俗流,絕非凡品。

她看著問真觀畫炙熱專注的目光,明白問真畫出如此畫作的激動與滿足,索性不去打攪問真,只用爐子上的熱水將茶盞燙好,沏了一盞杏仁百合香飲子來。

等問真將畫輕輕放下,她才將紅釉官盞遞上,「吃一碗香飲子,便歇下吧。我叫人傳話,明早且不必急著回話,等您吃過午飯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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