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痊癒」,便將剩下的一些瑣碎事都接了過去, 又攛掇問真出去遊玩消散幾日。
她清楚問真與季蘅是假戲,但在此番問真回家後, 她很敏銳地發現了二人關係或許有所改變。
對於這種改變, 大夫人樂見其成,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 對她而言, 問真現在快活就好。
問真被她隱隱暗示, 可以約上知心人把臂同游, 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
她和季蘅的關係轉變, 看看起來那麼明顯?
大夫人笑眯眯道:「娘是過來人——況且就只看季芷這段日子回家的頻次,像是替人做信使的。」
她雖然沒留心細問, 但府內事務由她主持, 光是每日府中人口進出的冊子就能看出端倪, 季芷前陣子與家裡的僵持狀態, 她當然不是一無所覺。
這陣子季芷忽然開始頻繁回家,有時候甚至不在家中過夜, 當天回當天歸,顯然是受人之託辦事。
問真沒想到從這露餡,暗道還是得小心, 但大夫人又豈是只從季芷的出入頻率上發現的?
她含著笑望向女兒,眼中是遮遮不住的溫柔,「男女情好,若是彼此合適,不失為一段好經歷,你都這個年歲,萬事自己都有主張,但娘要叮囑你一句,無論何時一定要將自己放在首位,為男人神魂顛倒不惜一切的人,沒有幾個能贏到最後的。」
她說到最後,話里幾分感慨,幾分悵然,問真知道她有些閨中舊友結果不算太好,大夫人或許是如今為數不多還將她們記在心裡的人之一。
問真輕輕點頭,「娘放心。」
大夫人便笑了,她理一理問真的鬢髮,問真不愛用頭油和刨花水,鬢角便鬆散得快,她替問真一點點理好。
「你只要記住,無論何時,你還有爹娘在。」
問真握住她的手,「女兒沒那樣脆弱,您放心。」
大夫人慢慢點頭。
她希望問真的生活中能出現一些讓問真開心的人、事,與合適的郎君相依偎度過一段溫暖的時光,顯然屬於此列。
但作為母親,她既知道問真的手腕,想要放心;又知道有些男人的詭計多端,所以無法放心。
或許做娘的都是這樣吧,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放出去能把天捅破,還擔心她會受傷。
大夫人並不認為這是沉重負擔,她只望著女兒,溫柔地笑。
問真不是什麼兢兢業業,以掌權理事為愛好的人,能清閒些她當然樂意。
冗雜俗務,於她而言就是能處理,和順手,但做不到以理事為樂。
感謝有娘。
季蘅送書信、小物件的頻率在儘量克制後,固定在隔日一次。
在這中間一日的間隙,問真會有東西回復,季芷已經習慣了替他們傳遞東西做信使,這日忽然沒有,她還怪驚訝的。
「阿蘅確實是有些粘人,您不至於這樣快就厭棄了他吧?」作為親姊姊,和這對情人的信使,季芷掙扎一下,幫季蘅說了句好話。
「他雖然粘人,待您的情意絕對是真的,偶爾瞧著有幾分可愛。」
問真有些無奈,「我看起來就那樣輕浮無情?」
季芷放下心,嘆了口氣,「是阿蘅確實過於粘人了。」
但看問真的樣子,似乎並不如此覺得,她心中稍感輕鬆——這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吧。
從局外人旁觀的角度,她看得出季蘅的一片真心,看得出問真是個絕不會玩弄旁人感情的正派人。
但又因為太正派,世代高門,國朝公主養出的孩子,太會裝飾自己,掩飾自己的一切情緒、想法,讓自己對外呈現出一個完美無缺的高貴形象,而一切真實的情緒想法,則變成了影子。t
她看不懂問真的影子,自然摸不清問真究竟對季蘅有多少用心,只能將這段感情寄希望於問真的良心。
這時候更要感念,問真是個正派人。
然而感情這種事,沒有家庭、婚姻的約束,單從本心而出,要論結果如何,只能看心。
幸而現在看來,問真對阿蘅還是有心的。
問真並不知道季芷心中這一番感慨,她將手中的梅花箋寫完,從几上瓶中掐下一朵紅梅,折在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