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問真的手,「我後年才能出父孝,娘子不會嫌棄我吧?」
信任問真為人和想要個承諾並不衝突。
季蘅一雙含情如水的眼眸就這樣盈盈注視著問真,問真無奈地笑,輕點他的眉心,「我看起來難道是什麼急色之人?」
「娘子正直有禮,我是知道的。」季蘅道:「我只怕有人心懷不軌,故意來勾引娘子,侮辱娘子人格!」
他說得義憤填膺,問真不禁輕笑,掀起眼皮子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最想用身體侮辱我高潔人格的。」
季蘅便笑,笑得很無辜的樣子。
問真搖搖頭,「你呀,原本我覺著,你心眼不比見通多,在外頭只怕會吃虧,如今看來,你是藏拙內秀,心眼不比見通那個鬼機靈少。」
「蘅如何能與七郎君相比。」季蘅看起來真心實意如此覺得,在他看來,見通確實很厲害。
他還占了一點便宜,算下來比見通大好幾歲呢!
但論處事、論言行,在江州初見時,便無法與見通比較。
問真卻道:「他自幼生在公侯府邸,學的就是聖人詩書、言行處事,做得好是應當應分,做得不好才不成道理。
你能走到如今,有千萬分不易,已經比旁人做得都好了,又何須一直苛求自己?」
她說話的語調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緩,又因二人親近的坐姿、關係,透出一點令人渾身發軟的繾綣柔和,如愛人間的親昵溫存。
季蘅滿心被肯定的感動,又只想長酔在這份溫柔中。
但他不願在問真面前再露出脆弱一面,一點恰當的脆弱可以令女人憐愛,或許還會心疼他,可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又怎麼捨得讓這個人總是心疼呢?
他勾住問真的手,輕哼了一聲,「這話您可不可以和我阿姊再說一遍?她總是嫌我笨拙!」
他撒嬌一樣抱怨。
問真失笑,摩挲著他俊挺的眉骨,「才說你有心眼,就又說幼稚話。好吧——我告訴你阿姊,不可以總是說你笨,我們聰明著呢。」
或許因為季蘅上午那一眼看化了她的心,這會捧著這張臉細細端詳,她只覺處處都可愛,處處都惹人憐惜。
季蘅感覺著她的手指在自己t臉上輕柔緩慢地遊走,只覺好像她的指尖里有一把火,走到哪裡,把火留在那裡。
但又不燙人,柔軟溫熱地使人眷戀。
那雙手走過時,袖角傳出隱隱的清香,好像是一點清雅的百合花與木質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他心醉神迷,令他臉頰滾燙,令他想要長醉於此。
馬車停在巷口許久,含霜來輕聲提醒,「時候不早了。」季蘅才如夢初醒地坐直,問真神情已經平靜如常,她溫和笑著,撫平季蘅肩上的褶皺,「去吧。」
季蘅卻不肯立刻走,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問真目光帶著疑惑地看向他,又帶著溫和與包容,令季蘅的心安穩平靜,可以坦然地問出自己的問題。
「我幾時才能與娘子再見?」季蘅問。
問真思忖片刻,見她沉默,季蘅微微垂眼,遮住眼中的失落。
半晌,他壓住失望,強笑道:「那我就等娘子的通知了,娘子只管叫阿姊遞送東西吧,我可出了重金酬謝紅娘呢。」
「我是在想哪日能有功夫。」問真指尖抵在他的唇間,止住他的話語,「年前家中事情會越來越多,這兩日雖閒些,不能日日出來——這樣,朝廷封印之前,我尋個機會,咱們聽戲去如何?」
除了投資雲岫建茶肆,作為曾經紈絝子弟們的有力競爭人選,問真其實還投資過一座戲樓。
樓雖不大,但這幾年經營得不錯,往來的南北戲劇班子入京,多會選擇在此樓落腳借台,頗有盛名。
季蘅原本不是為了得一句準話,只要得到問真的態度就好。
他聽到問真有再和他見面的想法,便用力點頭,道:「都聽娘子的。」
「那我就帶著你,好生吃喝玩樂了。」問真沖他一眨眼,「我年輕時,可不光是貞靜守禮的大家娘子,和弟妹友人們玩樂過的。」
而且該說不說,周元承幫助她辦過兩件好事,至少未來太子妃的身份,很能夠震懾一些宵小之輩。
茶肆,戲樓,都是這樣來的。
想起周元承,問真微微皺眉,摸摸年輕俊朗、天真善良的小郎君,她才露出笑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