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問真哄了一會,已經不大傷心,只想再依著姑母撒嬌而已,聽他如此哄,將信將疑地看著那果子,還是明苓膽大,試著啃了一小口,然後眼睛微亮,然後強做矜持地點點頭,「果然不錯。」
又有些懊悔方才叫這位不大熟的郎君看到她失態的窘迫。
明瑞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向季蘅道謝後,老老實實地抱著果子啃,這回吃了教訓,不敢很大口,不大的莓子吃得慢慢的。
問真揚揚眉,看向舒了口氣季蘅,「三郎很有法子嘛。」
她語調慢吞吞的,帶著點慵懶閒散,又仿佛親密耳語。
季蘅在季家行三,外人偶爾會這樣稱呼他,都沒有問真此刻含著輕笑的一聲令他心旌搖曳。
他這回很出息地臉沒紅,但問真眼睛一掃,看到他微紅的耳根,眼中不禁帶笑。
季蘅知道他在問真面前什麼都瞞不過,其實本沒打算瞞,只是希望問真眼中的他能更強大可靠一點。
「娘子勿要笑話我。」被看破了,就藉機撒個嬌。
他將最紅最大的兩個野莓放到問真手中,清潤如春水的眼眸含著笑看向問真,「這兩顆莓子收買娘子,如何?」
「可不能叫人知道,收買我是這個價碼。」問真笑吟吟將手一握,收下兩顆野莓的「賄賂」。
季蘅取絹袋將那一捧莓子裝好,又拿了兩個在手,余者交給跟隨出門負責照顧孩子的枕雪,回首笑對問真,「蘅知矣,外人何必知?」
問真向他伸出手,季蘅遲疑一下,在自己和野莓之間,抿著唇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問真看出他的一點緊張,笑吟吟將這隻手笑納,牽住了才道:「前頭還有棵櫻桃樹,夏日結的果子極大,比市上的野櫻桃都好,這會花應該敗了,不知生出果子沒有,咱們瞧瞧去。」
沒等季蘅壓住自己臉上既驚又喜的笑容,表現得不矜不伐斯文從容一點,明瑞明苓已歡天喜地蹦了起來,「好耶!吃櫻桃去!」
問真看一眼季蘅,眼中笑滿得快溢出來,含霜不經意瞥見,本應立刻低頭,卻忍不住看了好一會。
她真的,好像從未見問真這樣笑過。
她到問真身邊不久,今上登基,問真被點為儲妃,要入皇家,就須得喜惡不行於色,好惡不露於外,嬉笑怒罵,皆有限度。
含霜一時心境複雜,竟不知是該歡喜放心還是該警惕小心,左右最終是垂下頭,仍然安靜地跟從在問真身後,去看那棵櫻桃樹。
明瑞明苓的期待落了空,那棵櫻桃樹花雖然結完了,卻還沒到結果的時候,倆人圍著那棵樹可憐巴巴地轉了幾圈,踮著腳看來看去,都沒看到果子的影子。
問真捻著野莓慢慢吃著,季蘅看看問真,在問真溫和的默許下,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出一個合適的笑容,走過去軟聲哄兩個孩子。
「還沒到野櫻桃結果的季節,再等一個月左右便差不多,小郎君、小娘子勿急……」
他在問真身邊的這段日子已經能看出來,問真將侄兒侄女看得命根子一樣,看似大方撒手,其實小心仔細地養育著,問真如今允他靠近明瑞明苓,又何嘗不是一種認可,甚至許可。
他眼神溫和無害,聲音很輕柔,兩個孩子對他不算陌生,便沒多牴觸,被牽回來對問真撒嬌,說要在山上住一個月,等到吃櫻桃果子。
問真不置可否,季蘅略有些期盼的目光投出又收回。
回去的路上,含霜與曲眉慢慢並肩,含霜看著問真牽著明瑞明苓,季蘅緊跟在側的背影,低聲對曲眉道:「叫人好生服侍著吧。」
曲眉已從問真允許季蘅接近甚至示好小郎君、小娘子上看出問真的態度,立刻道:「從未怠慢過。」
只是日後要更精心。
含霜看她一眼,輕笑一聲。
最終,明瑞明苓還是在園子裡吃到了櫻桃果子。
端午問真是要回家過的,一是大節日,家裡擺戲酒,她不好不在;二來,她在外小住一陣尚可,若是久居,大夫t人和大長公主又要不安惦記。
而季蘅那邊,不適合久久不在蘭苑露面。
不過節後,她帶著問星又回去小住,這一次真是短程。
學裡端午要開始薰香驅蛇蟲,會持續一候左右。
端午之後蛇蟲涌動,棲園草木繁盛,水系遍布,更易滋生蛇蟲,每年這個時節棲園都是香菸直竄,如今學堂中多了這些小娘子,不得不更加小心地薰香驅蟲。
學裡乾脆將薰香這幾日放假,問星嬌弱的肺腑連在園中居住都受不得,問真乾脆帶她又到了山里。
山中按說是蛇蟲最多的地方,但園中多植驅蟲芬芳草木,有幾處屋室乾脆以香木搭建,蛇蟲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