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蘅笑著應是,季芷看著他們二人如此相處,最開始是為弟弟安心,如今再看,倒想避開了。
親弟那不值錢的樣子她已見多了,倒沒什麼,但問真待人溫柔款款的樣子實在讓她無從適應。
她跟在問真身邊這麼長時間,心裡很清楚,問真素日雖然待人親善,身邊人待她敬愛有加,但處事果決凌厲非常,實非柔順娘子,令人很難想像她觸及情字,柔情繾綣的模樣。
季芷心裡嘆了口氣,臨走前對投來目光的問真微微點頭,示意問真放心,她隨行會留神照顧。
問真這才見了本地府官,如今秋老虎還鬧得厲害,她趕路只穿家常衣裳,一件柔軟輕薄的素綢衫子青翠絲線繡著一叢勁竹,頭髮只松松挽著,不見華麗之色,並不打算更換沉重禮服。
到她這個身份,見人不失禮就足夠了。
含霜取來妝盒,從其中取出兩支金釵珠花,點綴在問真發間,又特地試問:「可還輕巧?」
問真微微頷首,「尚可。」
含霜才眉心微松,只是還有些愁容,道:「您快些打發了,我去預備好藥包來,稍後替您熱敷。」
問真這幾日坐車,坐得頭頸疼痛的舊病又犯了,這原是少年時讀書攢下的毛病,後來在雲溪山上,困居區區道觀,只有典籍為伴,又心情壓抑,這毛病便愈發重了。
情況好轉之後,她順理成章做了雲溪山主人,有了掌控雲溪山之力,行事輕鬆一些,疼痛之症漸漸好轉,只是偶爾還會發作。
每每發作時,最厭結高髻、插玉簪,只將頭髮輕散為爽,不喜飲食,唯有放馬為快。
如今因要見人,才插戴一點。
含霜本是性情沉著之人,這會不由揪心起來,出去請本地官員入內時,心中還揣著這件事,將人送入內,出來詢問品梔,「藥包可取來了?」
品梔連忙應是,將物什呈上,含霜親自一一檢查,然後將季芷配好的藥材放入柔軟絹袋中,薄薄一點壓得平齊,放在熏籠上烘熱。
地方官員來拜會問真不過為了周全禮節,見面寒暄兩句,表達了本地官員對徐家兩位縣主的關心、對聖人的忠心、對徐老國公與徐令君的關心之後,便算完成任務了。
他入門後禮節周全、態度恭敬,從官來之前被他叮囑過,都不敢擅自冒犯觀察,只臨走前才悄悄看一眼,卻見那位經歷頗為複雜、名聲更複雜的徐家縣主並不似想像中那般奢華浮麗,高傲驕橫,反而衣著樸素,神情平和。
他們這些縣衙小官,歷來是習慣看人下菜的,總以繁華麗飾為尊,見了這般樸素打扮之人,哪怕顧及尊貴身份,總覺得不夠華麗威嚴。
可奇怪的是永安縣主衣著樸素,卻叫他們像見了上官一般,下意識敬畏恭敬。
細細琢磨,那是一番久居上位,習慣發號施令的雍容,有這番雍容威儀,如何樸素清簡,是蕭肅清舉,金相玉質了。
聽聞這位娘子在家掌管族務是雷厲風行,今日四周所見婢僕無不沉穩恭謹、斯文順從,從內到外幾十號人,庭外烏壓壓的遍是人頭,卻連一點喧譁之聲都無。
四方擁簇間,永安縣主端坐上位,威儀孔時。
那模樣,真不像尋常閨閣娘子。
這大約就是京中貴女的風範吧,與他們這小地方的富家閨秀確實不同。
前邊上官腳步未停,幾位從官連忙跟上。
其實若是尋常官眷至此,他們根本無需親自前來拜會,大不了叫有敕命的家眷前來請安問候就罷了,偏偏是徐家和徐家縣主,他們才不得不親自前來問候,以全禮儀。
將他們送走了,含霜連忙扶問真進內間,用藥包熱敷,又取了五齒沉香木梳,在榻邊細細地替問真按摩頭皮,問真髮絲鬆散垂著,頭頸部被細細按揉、溫暖熨帖,終於感到一絲放鬆,微微合上眼。
問真坐了半日車,又見了人,這會頭疼目眩,什麼懶得吃,只想臥在榻上靜靜睡一夜,正要吩咐含霜:「阿蘅他們回來,叫他們吃了飯安歇吧,不必來見我,明日還要早起,叮囑問星不准熬夜。」
含霜低聲勸,「這邊的河鮮很是不錯,我已叫品蕤去廚房操辦,清清淡淡地蒸上一條魚,再有些兩寸許長的鮮蝦,肉質緊實,和雞脯子肉用炭火炙烤了,撒上胡椒、肉桂、丁香等香料……都很清淡的,就著菰米粥,您好歹吃一些,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問真無奈,睜開眼看她,含霜知道她發病的時候厭煩人聲,卻不得不勸,只柔和語音,神情婉轉哀憐,「用一點粥米好,只當寬奴婢的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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