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明苓可不嫌棄,被她送到嘴邊便一疊聲地「謝謝小姑姑!」,然後滿足地吃下。
問真失笑,但看著她們如此和睦友愛的一幕,明瑞明苓又終於安靜下來,她的頭痛似乎稍微好了一些,還是將錘子拿過來,「我來吧。」
她做姊姊的,大出那麼許多,怎能安心受用小妹妹服侍,還讓妹妹那樣擔待照顧稚兒的責任。
平日叫問星帶著明瑞明苓,既是讓他們一塊玩,是培養問星的責任心和擔當,但讓問星一整天費心照顧孩子,她捨不得。
她力氣比問星足,砸核桃的經驗雖然不多,前兩個將核桃肉砸得稀碎,卻很快掌握了合適的力道,一錘一個,硬皮破開,用巧勁一分成兩半,再將肉撬出來,這活不用問真干,問星帶著明瑞明苓,拿小銀著兒撥得開心著呢。
問真不大有胃口,面上還瞧不出來,仍是如往日一般平和靜氣,漫不經心的模樣,問星餵了她兩次才憑一直以來的親密與直覺察覺出一點微妙的異樣。
問星眉頭不著痕跡地一皺,思索一會,拿銀匙子挑了一點清甜的石榴粒送到問真口邊,「阿姊吃口石榴吧,酸酸甜甜的,這車裡坐著可真悶。」
她又道:「我看今日外頭天氣正好,想帶明瑞明苓出去t騎會馬,一定不跑快,不遠走,讓護衛們和姑姑們跟著,可好?」
問真到底頭疼,點點頭,又叫了凝露過來,親自囑咐一番,她們三騎大馬得有人帶著,凝露和練霜身手都不錯,帶著問星和明苓,明瑞好辦,秦風親自將他抱上馬,十分妥當。
馬車頓時一空,問真鬆了口氣,倚著憑几慢慢調息出神,含霜進來點了一回安神香,又到車外去了,留給問真一處安靜的地方休息。
含霜一打帘子,問星就在車邊,騎在高頭大馬上,目光緊緊盯著她,神情難得的嚴肅。
含霜就知道瞞不住了,她知道問真對問星一向偏愛培養的態度,便不狠瞞著,只婉轉地輕聲道:「這陣子坐車,熬打得大家都累了,娘子休息得不大好,讓娘子歇歇吧。」
問星將信將疑地點頭,心裡沉甸甸地,只當問真是為留州的事費神——那邊的事這樣難辦?
問星沉下心想,猜測難道有人在留州給徐家使了什麼要命的絆子?或者留州老家的人有多厲害,把留州弄成龍潭虎穴了?
可阿姊還大大方方地把她和明瑞明苓都帶出來,應該沒有多危險啊……
季蘅半日都在馬車裡沒出來,晌午停車修整,那邊烹調午飯,季蘅來問真車邊一瞧,問真頗灑脫地坐在車邊吹風,今日天氣不冷不熱,問真手中捏著一枝桂花把玩,神情淡淡的,瞧著平和寧靜。
季蘅三步並兩步走過去,將一個玲瓏可愛的大佛手遞給問真,「阿真,瞧瞧這佛手!」
他怕問真如果真是頸椎病發作,聞著濃郁的桂花香會有所不適,佛手香氣與檸檬相似,或許能令問真舒適一些。
他一晚上忙得暈頭轉向,竟然連昨日好不容易找到的佛手都忘了給問真,這會車隊一停,他被人叫著吃飯才想起來,連忙送來。
問真笑了笑,那邊明瑞明苓還在編花環,滿手鮮花,菊桂飄香,她將手中這一枝放下,將佛手接過,「好喜人的佛手,怎麼想到買這個?」
季蘅便跳到她身邊,與她挨著坐,二人並肩望著重疊遠山,官道前方是他們的前路,他們兩肩相依,共賞一處風景。
晚上沒走到城鎮,這是早算好的,昨日買好了補給,今日在野外駐蹕,人多勢眾,紮起篝火來很安全,季蘅終於拿出了他神神秘秘一日的成果。
是一個四四方方微長條形的蓬鬆物件,問真一眼認出面料是她貼身用慣的絲絹,這陣子天氣轉涼,她的衾枕用品要陸續變幻,今夜在野外,天氣比城中寒涼,含霜給她準備的便是一床微有厚度的絹面絲綿被。
她將那東西接來,只覺觸手柔軟鬆散,一拍還有簌簌的聲響,問真揚揚眉,「這是什麼?」
「枕頭。」季蘅拍拍鬆軟的枕頭,「裝的是蕎麥殼,昨夜洗淨烘乾的,絹布洗過一水,柔軟貼身,你今夜用這個枕頭試試,看頭頸是否好受一些。」
問真微有些訝然。
她是有意瞞著,不願季蘅為她的身體擔憂——上個月種完牛痘,季蘅很長一段時間緊張她的身體甚至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一點小的風吹草動對季蘅來說都不得了,甚至她偶爾被嗆得咳嗽一聲,季蘅都怕得立刻要叫季芷給她看病開藥。
而且這點坐出的頭疼,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麼要緊的毛病,季芷施了針,熬過這兩天應該就快好了,到時候少坐車、多騎馬,接下來的路程應該就不會犯得太厲害。
她習慣以平和與波瀾不驚示人,隱瞞這點病痛於她並非難事,然而季蘅嗅覺如此敏銳,又或者是,對她如此了解又關心。
問真眉目一軟,「並不要緊,你勿要擔心。」
季蘅別過臉不看她,給她安置衾枕,「您直接與我說了,我還未必擔心,你瞞著我,叫我胡亂猜測,我才擔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