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別開眼,給李青辭布下一個結界。
這種慘狀他一眼都看不下去。
悽厲的喊叫逐漸暗啞,鮮紅的血液流成一道道小溪,隨著時間的推移凝固,變成黑褐色。
孔雀坐在樹上,太陽第四次升起時,他打開門走進屋裡,將地上血淋淋的人扶起來。
「青辭,好了,你熬過去了。」
……
日月更替,斗轉星移,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過。
時值初夏,清澈的小溪淙淙流著,瀑布飛濺,帶起一陣涼爽的水汽。
碧綠的潭水中,一雙暗金色的巨大眼眸緩緩掀開。
玄鱗從沉睡中醒來,抬眼看著頭頂的天光,緩了幾息,他下意識想往一個地方去。
擺動的身軀卻硬生生停滯在半道,隨後緩緩下落,重新沉入水中。
玄鱗內心一片空茫,怔怔看著上方的天空。
不知過去多久。
玄鱗擺動尾巴,破水而出。
他立在岸邊,環顧四周,才恍然發現,這裡原來是他第一次見李青辭的地方。
玄鱗突然覺得很喪氣,一覺醒來,原來沒有什麼不同,他心裡還是惦記那個沒良心的小崽子。
以往他每次睡醒,都會立刻去找小崽子,但現在……
玄鱗看著眼前熟悉的小潭,心裡越想越氣,他怎麼就放不下那個沒心肝的人。
站在潭邊矗立許久,玄鱗仍舊想不到自己要去哪。
江河湖海眾多,天際廣闊,好像都沒有他想去的地方。
他一腳踢碎一塊大石頭,沉著臉,漫無目的地往山下走。
鼻翼翕動,玄鱗突然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味,好像在哪裡聞見過。
他尋著氣味望過去,就見一個小姑娘在挖野菜。
玄鱗擰眉思索,除了李青辭,他不記得其他人的臉,跟其他的人也沒有過交集。
這個小姑娘的臉對他來說很陌生,她的氣息他明明是第一次嗅到,卻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為什麼他會對這個小姑娘感到熟悉呢?
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挎著籃子,跑到河邊呼喊:「爹!該回家了,太陽快下山了。」
一個身形精壯的男人拎著一簍子魚走到岸邊,他接過小姑娘手裡的籃子,兩人一起朝山下走。
男人道:「快走快走,你奶奶還在山腳等著呢。」
玄鱗看著那個男人,心裡愈發疑惑,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他更加熟悉了,他是真的在哪裡嗅到過。
他綴在這兩人身後。
到了山腳,一位頭髮花白的婦人,蹙著眉,大聲指責:「元寶!你怎麼不穿鞋?山上淨小石子兒,扎到腳怎麼辦?」
男人聽完,立刻把手上的草鞋套在腳上。
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到婦人身邊:「奶奶,我今天挖到好多野菜,回去你給我蒸菜糰子吃。」
婦人抬高手,摸著自己孫女的腦袋,笑道:「瞧瞧我孫女,真能幹,長得又高又漂亮!」
小姑娘笑嘻嘻的,摟著她一條胳膊:「嘿嘿!奶奶,我現在比你高了!」
玄鱗的眼神一直落在那個頭髮花白的婦人身上,他認真嗅了嗅,腦中的迷霧在一瞬間破開。
她是小崽子的朋友,是那個叫靜婉的小姑娘。
這個男人是當初她肚子裡那個崽子。
麻花辮小姑娘是這個男人的孩子。
那個叫靜婉的小姑娘,現在滿頭白髮,臉上很多褶皺。
他雖然記不清靜婉的臉,但他覺得靜婉的樣子好像不是這樣的,他應該是旁邊麻花辮小姑娘的樣子。
他記得靜婉和小崽子是一樣大的,那小崽子現在是什麼樣子?
玄鱗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祖孫三人走遠。
陳靜婉哎喲一聲:「不行了,走慢點,奶奶老了,跟不上你們的步子了。」
老了。
老了……
玄鱗知道老了是什麼意思。
那他的小崽子也老了嗎?
玄鱗瞬間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青辭在他心口捅了一下,還把他鎖了起來,他只是給了李青辭一巴掌,讓他摔了下屁股墩,這怎麼能行,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玄鱗不再迷茫,他調轉方向,當即掐訣要往京城去,他要抓住李青辭好好教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