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榆怔忪,一時沒反應過來蕭賀川不要什麼。
蕭賀川微微湊近她,鄭重其事道:「時姑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想遠離你,我要守在你身邊。」
時榆睜大眼睛,急忙四下看了一眼,又對蕭賀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懷仁堂四周有聞祁的暗衛,這話若是讓聞祁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誤會呢。
但見蕭賀川一臉真誠,不似玩笑,不由得心裡一沉。
低聲問他:「他可是慎王殿下,未來的天子,你不怕他?」
蕭賀川笑了笑,坦然道:「說不怕是假的,我畢竟只是個商賈之子,無力對抗權貴,但我想為了心愛之人去對抗一下權貴試試,哪怕肝腦塗地,也不叫自己後悔。」
他這話說得真摯,雙眸閃爍著火苗,叫人動容,但時榆卻板著臉道:「蕭公子才和我相識多久?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上來就說什麼『心愛之人』,未免也太輕狂了些。」
蕭賀川沒想到時榆會是這樣的反應,忙舉手發誓道:「我發誓,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心的,不信你……」
時榆抬手打斷道:「這世上最看不透的便是人心,若是真心,便不會這麼隨隨便便說出來,能隨便說出來的必不是真心……以後這樣的話蕭公子還是莫要再說了。」說著,起身道,「我還有事要忙,恕不遠送。」
蕭賀川啞然失色,半晌後才沮喪起身,走了兩步轉身,目光誠摯道:「無論時姑娘信不信,我對你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
時榆背轉身以對,態度冷漠。
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緩緩松下一口氣,蕭賀川說話如此口無遮攔,只怕要連累她。
又過幾日,時榆從懷仁堂回到王府,發現聞祁已先回到沁園,似是料到自己會趕在晚膳前回來,桌上已擺好了熱氣騰騰的菜餚。
時榆淨完手落座,聞祁問了一下藥鋪里的事情,時榆隨口應付著。
聞祁話鋒忽然一轉道:「蕭賀川入獄了。」
時榆動作一頓,立時覺得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神色自若地「哦」了一聲,撥拉一下碗裡的飯繼續吃起來。
聞祁蹙眉,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追問,只好繼續道:「你就不問問他犯了何事?」
時榆偏頭看他,挑眉問:「他犯了何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聞祁哽了哽,一時說不出話來。
空氣有一瞬的安靜,只聽時榆筷箸抨擊瓷碗和細細咀嚼的聲音。
片刻後,聞祁終是忍不住開口道:「蕭賀川倒賣官鹽,被市監司抓了個正著,如今已經投進了刑部大牢。」
然後故意頓住不說。
時榆眸光閃了閃,倒賣官鹽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就算不死也會抄家入獄,永世難見光明。
蕭賀川乃江南首富之子,產業龐大,身資頗豐,根本犯不著去碰這殺頭的買賣,唯一解釋得通的便是那日蕭賀川說的話,還是傳到了聞祁的耳朵里,本以為聞祁會找她興師問罪,沒想到他會對蕭賀川下手。
而且下手還如此之重。
時榆嘆了口氣,放下碗看向聞祁道:「你這是何必呢,既然那天的話你都聽到了,自然也清楚我的態度,你貴為王爺何故跟他一個商賈一般見識,難道是你覺得自己比不過他?」
聞祁輕嗤了一聲,不屑道:「笑話。」
時榆雙眸澄澈地望著聞祁,不亢不卑道:「那你為何要難為一個無辜之人?我以為我的心意夠明顯了,我這一生如果一定要同一個人廝守一生的話,那個人只會是你,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聞祁神情一松,大喜過望。
此前她雖說過她喜歡的人是他,但那是當著蕭賀川的面,他懷疑是權宜之計,但如今她這般坦誠地望著自己,說出她想要廝守之人是他,他才徹徹底底地放下心來。
她果然放下心結,願意和自己白頭偕老。
他勾唇淺笑,舀了一碗羅宋湯放在時榆面前,道:「這小子敢同本王搶女人,若是不給他一點教訓,難叫他知進退,你放心,不會真要了他的性命。」
畢竟蕭賀川是江南首富之子,和江南世家的關係盤根錯節,外祖一家當年正是江南世家之首,雖然後來被滅門,但江南世家始終站在他身後,哪怕是為了政治考量,他也不會真的把蕭賀川怎麼樣,只是小懲大誡一下而已。
翌日,時榆悄悄地取了一袋銀子交給小喜,讓小喜以買零嘴的由頭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蕭賀川的無妄之災畢竟是因她而起,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蕭賀川在牢中少受一些苦。
轉眼暮春,花事荼蘼,時榆聽的蕭賀川已經出了獄,心裡一顆巨石總算落了地。
這日她在櫃檯上抓藥,交付時,對方忽然往她手裡摁了一樣東西,是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