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被迫休養,二弟尚且撐不起顧家,我還不能死。」
他回答。
那時還不能死,今日卻能死了,想來,是為救整個家族於水火罷。
畢竟若是徐衡成功奪位,顧家上下難逃滅族的命運。
程毅不禁心下感慨,鎮國公府的嫡長子,看著風光無限,卻也被家族使命禁錮了半生。
但是他們方才也都聽見了,他改口的那句「暫且不死」。
這是……眷念起了家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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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門下,守門的哨兵遠遠望見,一隊滿身黑甲的騎兵隊列齊整,如黑雲貼地而行般壓了過來,連忙敲響通鼓,提醒城內將士準備禦敵。
與此同時,倚蘭殿內卻一片祥和,宮人逃了大半,反倒落得清淨。
姜凝婉寫好遺書的最後一個字,將其妥帖地封好,又在封紙上寫「皎皎親啟」,才扶著隆起的腹部從容不迫地起身。
「皇上在哪?」
沒有人為她領路,姜凝婉徐徐踱步至一處鮮有人至的高亭上,樓梯彎曲而狹窄,她裙袂拖地,專註腳下,走得很慢。
忽然視野中出現龍袍一角,周承澤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帶她爬到高亭的最上層,一言不發。
姜凝婉立在他身側,放眼望去,只能看見皇宮的半壁,朱牆碧瓦的樓宇像棋局上的棋子。
「皇上還在猶豫什麼,快動手罷。」
她遠眺著天邊,仿佛聽見了鼓聲,看見了如蟻的敵軍。
周承澤從登上高層後就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凝,有些不解:「動什麼手?」
「您叫我來這裡,不是要我陪葬嗎?」
她仿佛在說別人的事,神色未變,或者本來就整日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周承責的臉色卻十分精彩,先是震驚了一瞬,反應過來,氣惱之下,掐住她的玉臂逼她看著自己,欺身質問:「你就這麼盼著朕死?」
「盼著皇上死的不是臣妾,另有其人。」姜凝婉轉眼望向城門的方向,眼神堅毅,意有所指,「臣妾是盼著皇上給個痛快……我不想再被人奪去欺辱了。」
「欺辱」二字一出,周承澤憤然的光瞬間熄滅,瞳仁緊縮了一瞬,仿佛被一箭穿喉而喪命的野獸,僵著動彈不得。
「你便是…這般看我的?」
一陣沉默過後,姜凝婉提起唇角,漾出個譏諷的笑來:「徐家心存異心,徐妹妹明里暗裡忌憚我,卻並非真心愛慕皇上,有時候我也可憐您……」
話未說完,忽然嘴上一痛,她竟被他咬了。
不帶情.欲,算不上是吻,周承澤把她下唇咬見了血方休,又伸手輕揉地為她擦去血跡。
「疼麼?朕不咬你了,你也莫說了,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