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淮眉尖沉了沉, 幽幽轉頭看向程毅,看得他頭皮一緊,只好悶頭灌了自己一杯。
易子恭連忙撇清自己:「您聽到了,都是程將軍說的, 我半句您和少夫人的壞話都沒說啊。」
「你二人皆我副將, 軍中最忌內訌,你自然也該罰。」
易子恭不情不願地灌了兩杯烈酒下肚。奇了怪了,他頗喜酒, 明明酒還是那個酒,怎的自己喝和被罰喝下去的感覺微妙地不同?
「您究竟去哪了?我們找了您許久。」程毅也頗為不滿, 皺眉問。
「此確為我失職,待下次飲慶功酒,再一併罰過罷。」
飲什麼酒?
程毅和易子恭雙眼亮了亮,死氣沉沉的臉上又有了希望,屏息聽他繼續說——
「我叫人去搬了救兵。」
還以為是有了什麼錦囊妙計,易子恭頗為失望地垂了眼,卻又反應過來,叫人去搬救兵?那人是誰?除了他,世子還有何人可用?
還不等他問,餘光就見顧景淮站起身,單手解下腰間的香囊,輕掂了兩下,發號施令:「喝好了,去找只堅實的鐵匣子來。」
哪還有喝酒的閒情,易、程二人連忙將軍醫從睡夢中喚醒,拖著人來營帳中查驗傷情。
「顧將軍年輕底子好,只要不去做易使創口崩裂的事,養個三四天應無大礙了,不必過分緊張。」
軍醫話說得輕巧,可他也知道射箭者力道十足,幸好明光鎧背部護甲擋去大部分力量,否則生死難料。
當然,也多虧了他醫術精湛,剜瘡止血做得極好。
軍醫有些許得意,立下這功,便是他嶄露頭角的開始。
可年輕的將軍卻並不滿意,顧景淮坐在榻沿,雙腳踩在階下的地面上,上身赤.裸,幾根染血的白布條松松繞在胸前:
「還需三四天那麼久?」
「這……已經很快了。」
「將軍,皇宮裡的禁軍也不是吃空餉的,徐相若真能輕易得手,也不會按兵不動到今天了。您不必這般急。」
幾人相勸聲中,顧景淮抓起素白裡衣披在身上,似乎在考慮著眾人的話。
男人手腕上,有條與緊實有力的臂膀格格不入的紅繩,易子恭目光觸到那抹紅,靈機一動,勸道:
「世子假死那次,少夫人日日在靈堂痛哭,您忘了嗎?若是您出了什麼事,屬下可怎麼向少夫人交代啊?」
程毅才因說了兩句壞話被罰了酒,自然知道如今該往哪邊的牆頭倒,讚許地瞟了眼易子恭,也毫不心虛地站隊:「子恭說得好。」
可他沒想到,提起那位夫人,將軍竟看上去有些……氣惱?
「……好端端的又提她做什麼?」顧景淮沒好氣地睨了眼他們。
程毅瞅了眼同僚,見易子恭露出了殺敵時勝券在握的微笑,不禁摸著腦袋,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