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哪個女子被男人那樣吻過,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沉沉入睡?
唇齒間似乎還殘存著他清冽的氣息,黑夜是危險的蠱罐,將那片刻的曖昧永遠納入了這一間小小的榻中,好似人生走馬燈只停在了他湊近的那一幕,揮散不去。
而在她身後,顧景淮也同樣難眠,他不明白,他只是失眠難耐,回家抱著夫人就能踏實入眠了,為什麼接近她卻仿佛要翻越崇山峻岭那般難?
他細細回想了這幾日他有無做錯什麼事,根本想不出來。
他甚至明知道她那個姓孫的義弟覬覦她多年,還在關鍵時刻不計前嫌地救了他。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而且,過去的那些記憶他似乎正在失去,從初見那年到他們成婚前的過往仿佛蒙了數層面紗,剝開一層下面還有一層,只能窺見模糊的輪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具體的故事。
顧景淮摸了摸腦後,那裡的創面不大,卻傷得有些深,一碰就疼。
他眯了眯,心中的不爽達到頂峰,看來這個意外讓他的記憶出了很大的問題。
更難的是,這一通折騰下來,他更睡不著了。
明明夫人就在身旁,卻不讓他接近,這比獨自躺在軍帳那狹矮的地榻還讓人難捱。
顧景淮沉沉嘆了口氣,只得閉上眼假寐。
-
翌日,一夜未眠和睡得不踏實的兩人同時在清晨金色的日光中睜開眼。
姜初妤眼下掛著烏黑,一言不發地盯了他幾息,無聲挪開視線,兀自從床腳處起了床。
顧景淮雖沒睡著,可精神卻尚可,幽幽目送她前去梳洗的背影,心口一噎,又難受起來。
乖乖讓他抱著聞一聞怎麼了?就這般難?
可他必須儘早回軍營,只好不情願地起床,整理衣衫。
提靴時,他又注意到那被他揉皺了扔在地上的和離書,胸口更加發悶,一伸手將它撈起來,掌心一握,團成一隻紙球。
他大步踏出東廂房,掏出火摺子引燃那紙球,隨手拋向空中,頃刻間,姜初妤忍著淚一筆一畫寫的和離書,化為了一縷菸灰。
-
顧景淮伴著晨曦一路奔馬回了軍營,見易子恭等人翹首以盼,他翻身下馬輕盈落地,正色問:
「山谷排查得如何了?」
「回稟世子,暗器已被清盡,可那些落下的巨石一時半會兒清不走,人馬不能走這條路了。」
他點點頭,在意料之中:「那就只能過河了。」
他平時出入的那條道是小路,大軍無法通過,徐衡對此地地形了如指掌,斷了山谷的路,大約是意在拖延。
「屬下和程將軍也正有此意,看您何時下令,指揮眾將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