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來他連這事都忘了麼?還以為他既然記得跟皇上的計劃,那假死的前前後後應都記得才對。
不過,她當時匆忙狼狽的介入,於大局無傷大雅,忘了也無妨。
倒不如說,她寧願他忘了,忘了自己當時被他耍得團團轉的傻氣,而他根本沒將她考慮進計劃來,太氣人了。
一想到那段過往,姜初妤垂手站在門前與他對望,一絲笑意都提不起來了。
她如此反常的反應,更讓顧景淮惴惴不安,衣帶都未系,敞著胸口就向她跑來。平素極為喜潔的人,鞋也未穿,灰白的足袋直接踩在髒兮兮的茅屋地上。
他小心地打量著她的臉色,可姜初妤還是一言不發,木然而立。
驀地,顧景淮恍然明白了什麼,瞳仁微縮一瞬,滿臉憋不住的懊惱,發泄似的捶了聲牆。
又怕嚇到她,訥訥收手,眼神竟流露出幾分討好:
「莫非,這就是我對你做的不好的事?你是因此才寫和離書想與我……」
他說和離二字時明顯艱難了不少,語速漸漸放慢,說不下去了。
姜初妤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可不知什麼阻攔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已經有了一絲恢復記憶的苗頭,她理應扯緊這根來之不易的線頭,將前因後果告知才對。
可解釋起來何其困難,起碼要追溯到他們為何成婚的事上。
那此時的夢幻泡影不久全碎掉了。
姜初妤不知,等他恢復後,這幾日甜蜜的相處會不會改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她是個膽小鬼,她不敢賭。
心中正天人交戰時,肩頭忽然一沉。
顧景淮虛靠在她肩上,挫敗像座山一樣徹底壓彎了他的腰。
「對不起。」
姜初妤細眉微抬,移眸看向側邊。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
他如泣如訴,半晌,半直起身雙手捧起她的臉。
「原諒我好不好?我還想與你做夫妻,我不要和離。」
一字一字,情真意切,艱難地吐了出來。
這些話在她心中捲起海嘯,鼻尖酸澀無比,卻撐著不讓淚積成珠。
姜初妤掐著手心,堪堪恢復些理智,艱難擠出一句:
「總之我寫那書與孫牧遠沒關係,夫君不要再處處為難他了。」
她腦中亂七八糟不比他好多少,此時能想到的便是先把旁人撇出去,不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姜初妤感到雙頰似乎被他擠得更用力了些,但只有一瞬,似乎是錯覺。
「好。」
顧景淮回答。
他鬆開手,又想去抱她,可雙臂頓在空中,終究不敢,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