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德皺了皺眉:「怎麼了?」
秘書沒能立刻回答,恭敬地低著頭,有種既不知道怎麼說,又怕說出來被穆海德責罰的為難,半晌才輕聲道:「孟總已經先到了。」
穆海德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秘書硬著頭皮道:「他是直接從地下車庫上去的,現在、現在應該已經在交代工作了。」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穆海德會在大樓前為孟緒初舉行迎接儀式,是一早就放出的消息,誰都想不到孟緒初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董事長,不由交換驚疑的神色。
剛才還說孟緒初一定回到,讓穆海德放寬心的小經理差點暈倒,被人扶住後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怨自己抽瘋要摻和大領導們的事。
穆海德和藹的笑容短暫地凝滯片刻,而後又重新掛在了臉上,無所謂道:「那就算了,緒初身體不好,外頭那麼大的雨,被淋到就不好了。」
他向眾人環視一圈,自嘲地笑笑:「哎呀還是我考慮不周,走吧咱們上前看看緒初。」
說著帶頭走在了最前頭,秘書連忙跟上,各部門領導們繼而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跟在後頭。
·
孟緒初久違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裡面一如既往的乾淨亮堂,桌面纖塵不染,茶几上的鮮花還帶著清晨的露珠,沒有任何一樣東西的位置發生過改變,顯然被仔細打理得很好。
孟闊和集團研究院副院長並排坐在大辦公桌對面,各自保持緘默,孟緒初在辦公桌後,面對一大摞活頁夾,不疾不徐地翻過一頁頁數據表格。
「哥……」孟闊雙手在大腿上搓了搓,欲言又止的:「咱們就這麼直接上來了真的好嗎?董事長可是放出話要熱烈歡迎你,這不老早就等在門口了。」
偌大的室內只有他們三人,話音落下,孟緒初沒有立刻響應,室內便只剩書頁翻動的聲音。
孟緒初看東西很專注,手指捏著A4紙一角,薄薄的鏡片擋住眼底微光,除了睫毛偶爾的顫動外,就像一幅沉靜的畫。
直到將手上的一整頁都看完,他才扶了扶眼鏡,翻到下一頁,頭也不抬。
「沒關係。」他說:「我身上有傷,外面雨又大,董事長和藹可親,不會怪我的。」
穆海德……和藹可親……
孟闊表情一時變得極度扭曲。
副院長兩手搭在桌面上,聞言身體前傾,「所以您現在到底恢復得怎麼樣?」
大家都知道孟緒初消失這一個多月是在養傷,但沒人知道他到底傷在哪,傷得有多重。
副院長在見到孟緒初前,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生怕再看見他時,他全身纏滿繃帶坐在輪椅里,孟緒初畢竟是他們的主心骨啊。
可現實是,他自己好端端從車裡走出來了,除了行動比平常慢上一些外,看不出任何不妥,身上甚至沒有明顯的傷口。
副院一時都對孟緒初是否真的受傷,是否真的遭遇過車禍產生過短暫的迷惑,這句話在心裡憋了半晌,終於藉由孟緒初本人的話問了出來。
孟緒初總算從一沓資料里抬起頭,牽動嘴唇笑了笑:「沒事了,短時間內死不了。」
他本意大概是想開個玩笑,但顯然他沒什麼幽默的天分,面前兩人沒有露出絲毫笑容。
副院長茫然又驚恐,孟闊則黑著臉瞪著他,相當反感從他嘴裡聽到「死」這個字。
沒等到想要的反應,孟緒初在心裡嘆了口氣,又重新將頭埋進數據里,加快速度翻了幾下,視線落定在最後一頁的一串名單上。
副院長咳了聲,打破寧靜:「這些就是您之前吩咐的,讓我們好好盯住的那些人。」
「橫線劃掉的是暫時沒有過動靜的,後面打鉤的是明確有過小動作的。」
孟緒初點點頭:「沒有打草驚蛇吧?」
「沒有。」副院長說:「只是私下調查,您不在的那段時間,老實說各方面都挺亂的,反倒是有利於我們抓那些渾水摸魚的。」
他說著,瞅了眼孟緒初的神色,斟酌道:「您準備怎麼處置?」
孟緒初沒說話,又把名單上下看過一遍,放回桌面,淡淡道:「先不處置了。」
「什麼?」副院長顯然是有疑惑的,但他沒多問,等著孟緒初下一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