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江騫說。
他把枯掉的花剔出來,往花瓶里換上一束開得正好的百合,洗乾淨手對孟闊說:「你就別上去了,我去看看他醒沒醒,要是醒了再讓他吃點東西。」
「還是我……」孟闊搶著要說,卻被王阿姨打斷。
只見王阿姨連連點著頭,對江騫擺手:「好好好小江,你快去你快去,看看他狀態怎麼樣,別不舒服了,要有想吃的立馬告訴我,我馬上做!」
「不是,我……」孟闊還不死心。
王阿姨嗔怪地瞅他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不懂事:「你就讓你騫哥去唄,他才能哄得住你哥,換成是你,三言兩語就被打發出來了。」
這話倒是也沒錯,孟闊怕孟緒初,吵不過他懟不過他,孟緒初瞪他一眼他就犯慫,這種時候他肯定是勸不動孟緒初這個倔脾氣的。
「好吧……」孟闊不情不願的,「那騫哥你……」
話沒說完頓住了,孟闊死一樣平靜地看著樓上——江騫早就走沒影兒了,似乎剛才的話根本不是在跟孟闊商量,只是通知他一聲。
孟闊突然明確預感到自己的家庭地位要一跌再跌了,從衛生紙那隻綠茶狗到江騫這隻處心積慮的大尾巴狼,個個都要踩在他頭上。
偏偏所有人都認為這很正常,連王阿姨都滿臉慈愛地看著江騫消失的地方,眼中明明白白寫著想把他和孟緒初撮合成一對兒。
孟闊一陣悲哀,花了幾秒認清現實後,開始試圖洗腦自己接受這種家庭地位。
不然還能咋滴,江騫嫁都嫁過來了,他哥非要當個負責的男人,給人家一個名分,他能說什麼?只能認栽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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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緒初門沒鎖,這倒是個讓人放心的現象。
江騫稍稍鬆了口氣,輕聲轉動門把,小心推開門,怕孟緒初確實還在睡,他動作放得格外輕。
房間裡極度黑暗,厚重的遮光窗簾被拉得死死的,一盞燈都沒開,要不是走廊的光溢進來一點,這間屋子就像是在時空縫隙里憑空出現的黑洞。
江騫夜視很好,毫不費勁地來到床邊,卻發現床上沒人,被褥凌亂地掀開。
他頓時心裡一緊,立刻摁亮床頭的燈,環視四周。
孟緒初房間很大,有專門用來休息聊天的會客區,被一面大大的魚缸隔開,後面是整排的儲物架,再往後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充當臨時辦公的書房。
從他所處的位置看去,只有那一小塊區域屬於視覺盲區,他幾乎是立刻抬步沖了過去。
繞過魚缸和儲物架,果然找到了孟緒初。
孟緒初坐在地上,抱著膝蓋,背靠著牆,把自己縮在很角落的位置,臉埋在膝蓋里。
江騫不清楚他現在的狀態,一時心如擂鼓,背上冷汗都差點下來,當即蹲下碰了碰孟緒初的手背:「寶貝?」
靠得近了,他鼻尖嗅到一股甜膩的香氣,是他給孟緒初的買的太妃糖里,焦糖和巧克力的味道。
江騫抬頭,果然在桌上看到剝過的糖紙。
那就是又低血糖了,而且很可能又吐了,這個地方里洗手間不遠,多半是吐完頭暈,自己跑過來吃糖的。
但吃完就這麼縮成一小團,江騫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他俯身抱住孟緒初,托著孟緒初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一點,孟緒初人是清醒的,眼睛很亮很乾淨,在極其微弱的光線下都像浮著一層水膜。
「寶寶,」江騫不自覺將聲音都放輕了:「怎麼坐在這裡?」
孟緒初有些出神望著江騫,一時沒有說話。
他剛才胃很疼。
但疼過那一陣之後又奇蹟般消失得乾乾淨淨,他幾乎是好端端地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卻又在碰到椅子的瞬間天旋地轉。
應該是暈了一會兒,反正醒過來的時候倒在地上。
還好桌上有江騫留下的糖,他掙扎著吃了一顆,不久眩暈勉強緩解,但全身都沒有力氣。
他那時候突然有點自暴自棄,不想再用力了,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哪怕痛得走不動站不起來了也要費盡力氣往外爬。
就算爬到床上又能怎麼樣呢,還不就是換一個地方躺著。
這麼想著,他靠著牆邊坐了起來,想就這麼待一會兒。
但江騫來了。
江騫很焦急地在找他,找到後又抱住了他,跟他說話,問他為什麼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