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德冷冷看著他,臉上連最後虛偽的笑容也消失殆盡。
「沒事,大哥你可以先想想。」穆世鴻仍然無所謂的,捏捏穆海德的肩:「只是別考慮太久,畢竟緒初也沒有很多的耐心。」
說罷,他不再停留,大大咧咧擦著穆海德的肩朝樓梯口走了過去,邊走邊留意著身後的動靜。
不多時身後傳來猶豫的腳步,穆海德滄桑的聲線響起:「世鴻。」
穆世鴻仿佛都能從這一聲里聽到他沉沉嘆了口氣,夾雜著無奈與妥協。
穆海德勾了勾唇角,轉過身,看到的卻是穆海德滿是殺意的眼睛。
轟!的一聲,有什麼巨響在心裡炸開。
他的心臟仿佛被在一瞬間被用力擠壓,而後又爆炸般彈開,從心底深處躥出的不詳的預感讓他汗毛倒豎。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胸前被重重一推,下一秒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騰空躍起,又重重下跌。
他像一隻斷裂的木偶在曲折的樓梯上跌跌撞撞滾落,撞擊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在耳畔轟鳴。
最後,他後腦砸在底層的欄柱的尖角上。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頭骨凹陷了進去,在同一時間瞪大了眼睛,眼球恐懼驚恐得像要掉出來。
他死死的,不可置信地瞪著樓上漆黑的身影。
在那個身影之後,管家跌跌撞撞跑下樓,蹲在他身邊,摸他的脈搏。
穆海德也跟著下來了,只是他走得很慢,很悠閒,然後在管家身旁站定,十分嫌棄的,連拐杖都避開了他溢出的血。
管家抬起頭,「還活著。」似乎在詢問穆海德救與不救。
穆世鴻眼珠機械地轉了轉,求生的本能讓他伸出手,死死揪住管家的衣角:「救……救……」
可惜喉嚨里冒出血泡,淹沒了微弱的求救。
「那就再等等。」穆海德冰冷的聲音響起。
管家眉頭緊皺,話音像卡在喉嚨里:「可他現在死了我對我們沒好處!」
「活著就有好處了嗎?」穆海德無情地掀了掀眼皮,看穆世鴻就像看一隻喪家之犬:「反正早晚都要死,早幾天也沒什麼。」
他低下頭,對上穆世鴻凸起的眼球,穆世鴻顯然還殘存著意識,滿眼都恐懼與不甘交織的憤恨。
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親哥哥,居然真的會殺了他,就那麼毫不留情的,毅然決然的,把他推了下去。
連半分猶豫都沒有。
甚至現在,明知他還有一線生機,卻露出了一種迫不及待的神情——迫不及待看他快點死去。
猩紅的眼淚從穆世鴻眼角滑落,張著嘴卻說不出話,只能無意識地從嗓子裡發出嘶啞的「嗬嗬」聲。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穆海德挑了挑眉,仿佛真的很不解一般:「你當初推承安下樓的時候,明明和我一樣果斷。」
他蹲下來,枯瘦的手指拍了拍穆世鴻的臉,語氣中帶著戲謔的央求:「如果緒初一定要報仇,那就拜託你,我親愛的弟弟,幫我償命吧。」
·
啪嗒!
牆上時鐘走向十二點整。
孟緒初披著外套在沙發上坐下,微微仰頭看著時間。
距離他和穆世鴻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可後門半分動靜也沒有。
他不由地皺起眉,心中逐漸騰起不好的預感,冥冥之中有些已經預料過的猜測在腦海里浮現。
手機靜靜躺在茶几上,他想了想,探身去拿,下腹突然一陣劇痛,像有一道閃電將身體劈成兩半。
孟緒初驀地僵住,手指死死抓著膝蓋,另一隻捂住肚子,在疼痛的指引下摁住右下腹,像往常那樣條件反射地按了按,試圖靠按壓緩解疼痛。
但更深的劇痛驟然爆發,他的按壓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反而讓他直接痛得眼前一黑。
胃似乎也跟著攪了起來,孟緒初在眩暈中逐漸打了個冷戰,甚至有點想吐。
他不敢再用力了,彎下腰,雙手交迭緊緊捂住肚子,上身幾乎迭了大腿上,整個人都在劇痛下壓抑地顫抖。
好在這一次持續不長,十幾秒後那種像捅破內臟的痛逐漸退去,變為淺淺的隱痛。
孟緒初這才終於像能呼吸了一般,顫抖著抒了口氣,捂著肚子緩緩靠回沙發上,已然滿頭大汗。
江騫端著熱水回來,就看見孟緒初臉色很不好。
他斜斜地倚在沙發上,雙眼緊閉,眉心不適地蹙起,抱著一隻靠枕抵在胸前。
江騫連忙上前,將水杯放下,坐到孟緒初身邊,剛要伸手碰孟緒初,對方就像感應到似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