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兒不僅沒被哄好,反而「哇」的一聲,大哭著投進了薛綰妤的懷抱。
薛綰妤抬手撫著女兒哭得一抽一抽的身子,視線不可避免地滑過房外站著的那個人。
只一瞬的目光相撞,房外的那人便如獲大赦一般,抬腳走了進來。
「綰娘……」他立在床邊,無措地看著她。
薛綰妤垂著眼眸不說話,直到晴雨端了一杯水進來,扶她坐起,她喝下之後,方啟唇:「晴雨,你先帶小月兒去院子裡玩一會兒……」
她不想當著女兒的面與人吵架。
晴雨將哭泣的小月兒抱走,房中便只剩她和一臉愧色的男人。
「我方才,聽到你們在吵……」她昏迷得不深,尚還有幾分微弱的意識。房外的爭吵聲很大,她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雖不多,也醒來之後略一回想,便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我已知當年之事,絕非你的過錯,」謝晏川急切道,「綰娘,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方才所有的氣力都已耗盡,此時的薛綰妤已經不復先前的激動,她凝視著他,淡淡道:「那是你的事,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淡漠的,了無餘情的話語,謝晏川寧願她恨,她罵,她打他,至少他還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
而不是現在這般,她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分明近得抬手間就能碰觸到的距離,他卻覺得她離他那樣的遠。
他走過去,半跪在床前,仰望著她的臉:「綰娘,千錯萬錯,皆是我與侯府的錯,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薛綰妤移開目光,並不看他:「我說過,你別來打擾我,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
「那我不做謝晏川,還做燕郎君,」他捉住她置於被上的手,貼在臉側,「你不知我身份之前,我們分明相處得很好……」
薛綰妤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對方握得緊,她沒有力氣,抽不出,便放棄了。
她望著窗外,目光毫無神采,許久,才道:「謝晏川,當日在大街上,小月兒選你做她的爹爹,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認出你嗎?」
「五年前我與你見得少,時隔多年,你不認識我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一眼就認出了我,不是麼?」
同樣的五年,同樣他們只在婚前見過一次,新婚也只相處了一夜,可是五年之後,他一眼就認出了她,而她早就不記得他的模樣。
「因為我不想記得你,我一想起你,就會想到你們侯府的人,就會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縱然聽起來刻薄的話,她的神情依舊淡的像水,語調一絲起伏也無,「謝晏川,你走吧,不要再出現我的面前了。」
謝晏川愕然,面色在一瞬間灰敗下來:「綰娘,你又要……趕我走?」
第26章 趕他走 是她不要你了
「綰娘,你又要……趕我走?」
薛綰妤仿若未聞,目光空洞地望著雕花窗欞,澈白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謝晏川先前想過,有朝一日她總會知道他的身份,屆時若她不肯接受他,他該以什麼理由留下來。
於是在他因為照顧小月兒而染上水痘瘡的那次,他才哄著她許諾,日後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要趕他走。
她那時候是應下這份諾言的。
然而,真的到了這一日,謝晏川想說出來,卻覺得這份諾言在眉目皆涼的她面前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她不在意他,又怎會在意當日隨口的一句許諾?
他最後的籌碼,是那份沒有簽下他名字的和離書。
一如他方才在三叔面前所說,那和離上沒有他的名字,她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可此時若是拿出和離書來,怕是更會讓她厭惡。
從前大敵當前亦從容不破的謝晏川,此時面對薛綰妤,竟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好,只能握著她冰涼的手,帶著哀求的語氣問她:「綰娘,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麼?分明你也早已對我動情……」
長睫忽然翕動,古井無波的眸中隨即泛起一絲波瀾,原本已經沒有力氣的人兒,忽然掙扎著要抽離被他一直攥著的手:「你鬆手,鬆開……」
她不願承認又一次對他動情。
謝晏川執意握著,任是被她推搡,捶打,也不願意鬆開。